我把书店的位置发给吕清明，半个小时后，一辆红旗牌轿车停在书店门口，看那个架势，我知道肯定是他。

我上了副驾，他在车后座一言不发，我也不出声，司机安静的开着车，车里静的掉下一根针都可以听的到。

不出所料，我们走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我听到有人称呼他为牛部长，然后我们被迎进一个会客厅，一位带着老花眼镜的长者迎面走来，他们客套的握手寒暄，我像一名学生一样紧跟在吕清明身后，聆听着他们的没一句对话。

“启航啊，你这是官越大，越不记得母校咯。”长者说。他嘴里的启航二字，是对着吕清明的。

吕清明说：“我这不来了吗？母校可是培养我的土壤，没这块土壤，我如何成长，忘不了，忘不了啊。”

“知道你忘不了，你捐的那些款啊，都用上了，一会，让何校向你汇报一下具体用途啊。”

他们就那么聊着，把我完全给忘了，半天，吕清明才想起来我，简单的说了一句，我老家的亲戚，坚持要来参观一下学校，拍些照片带回老家，让老家的人看看。

长者笑眯眯的说，好啊，小伙子，启航这孩子（我想这位长者应该是吕清明的导师，吕清明都满头白发了，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孩子，）值得宣扬，从一个进校时的到学校时的末等生成长为学生会主席，最后被教育部破格提拔，进入国家教委，是一条不容易的路啊，这的感谢你们家乡的那一方水土，培养出这么一个杰出的人才~~~

吕清明打断长者的话：“老师，你就别夸我了，在你面前，我哪敢称人才啊。”

长者说：“那行，我们就不自夸了，何校来了，那么就让他带你们看看学校？”

吕清明说：“好的，老师，不过我下次来啊，你不必专门跑过来陪我了，都退休了还这么放不下学校啊。”

长者说：“你来一次，我就陪一次，你是我们学校的荣光。“

的确，再后来何校带领下，我才明白了长者的话，为何他说吕清明是学校的荣光。

我在校园的图册上，校刊校史上，校长办公室的墙壁上，看到了大量的吕清明的照片，上面满是荣誉，不过，所有的荣誉下面，都配上了我姐夫的名字，牛启航！

我记下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也用手机拍下了每一张有吕清明照片，我想我的姐夫看到自己的大名在北京的某一名校一度成为议论热点的时候，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们告别学校，吕清明说，还是到我家去吧，有样东西给带回去送给启航。

我们依旧回到他的书房，我依旧等在他的书房，这一次跟前几天不一样，我那时候是想寻找一个答案，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跟怀疑，而此刻，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

我想知道的是，他有什么东西带要给牛启航，他是否意识到自己当年的行为是怎么的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他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过了十来分钟，吕清明端着一个木制的盒子走进来，我记得前天他走进来时，步履很是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可是刚才，我看他跨过那道低矮的门槛时，似乎被轻轻的绊了一下，还是李姨上去拉住了他，才没倒下。

他对李姨说，你下去吧，我有事跟吴邪聊聊。

李姨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餐。他说，不需要，吃不下。

李姨退出后，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吕清明缓缓地走到书桌旁，把盒子递给我，说：“30年前，我爸让我烧了它，我说，算了，留着它，它可以一直鞭策我~~~没想到，它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看见吕清明的眼神复杂，有后悔，有无奈，也有解脱。

我的手在木制的盒子上面抚摸，这是一个檀香木盒，盒子表面油亮光滑，就像是经常被人抚摸过的手串，闪耀着温润的光泽，看的出，这个盒子，吕清明不知道就这样抚摸过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