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走，大姐夫就问我，怎么样啊，俞总对我们的工厂失望不？你可得留住她啊，这路还有一年才修好，如果她不再包销咱们的鞋子，村民们没活干，今年过年的年夜饭都没咧。

我说，还不能确定，你不用着急啊，饭总会有的吃的，饿不死人。

大姐夫脸色凝重：“这路啊，还得抓紧。”

我们又聊了聊工地上的事情，大姐夫说还好有程星，工头狡猾的很，好多材料低价购进，高价报销，材料浪费的也很严重，这些关卡都要严格把关，程星事无巨细，很多问题都能及时发现，这孩子真是不错。

都说英雄惜英雄，他们真是惺惺相惜啊。

大概说了一会，大姐夫说还是要去工地看看，在加班加点的干呢，晚上工人容易疲劳，去盯着放心一点。

大姐夫往工地，我回家。

我们家院子里难得晚上亮灯，妈妈坐在奶奶曾经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我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奶奶的影子。

姐姐坐在她边上，她们靠的很近，妈妈手里拿着一本相册，指着里面的一些照片给姐姐说着话：“宝啊小时候调皮的很，在村里打架出了名，村里的老人小孩都怕他~~”

我听到妈妈是这样把我介绍给姐姐的。

姐姐“哦，哦”得回应着。

“不像他大姐夫，从小到大，懂事的很，哎，这孩子，被村子里给拖累了呀。”

妈妈的叹息让我放弃了旁观的想法，走进大门，关于大姐夫小时候的事情，我也是一概未知。

我直接坐在那个老磨盘上，顺手从枣树上摘下一把新枣递给姐姐，她跟我一样没有洗，直接往嘴里塞，这个是我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吃了几十年，一点毛病也没。

“你给我们讲讲大姐夫的事啊。”姐姐追问妈妈。

妈妈合上相册，看了看我，然后声音很缓慢，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大姐夫的祖上啊，一直就是我们村里的书香人家，你奶说，在你爷爷当地主那会啊，牛家还出过一个秀才咧，那时候考秀才要到台州府去考，他们家境贫穷，连盘查都没有，还是你爷爷资助的路费呢。

后来考上秀才也是寒酸，想想也就放弃了继续往上考，尽管如此，我们村里最高的学历也就是这位秀才了，后来就没有人能超越过。

到了你大姐夫牛启航这里，这孩子天生的读书人，在村里读书年年第一，到了县城里，依然第一，当时我们村，还有一个孩子跟他一起上学，就是吕家的吕清明，他爸吕仁义当时是村长呢，这个吕清明读书不怎么样，无奈爸爸是村长，被逼着天天去学校。

学校里老师三天两头的给他爸传话，你家的孩子只适合放牛，不适合读书，让他把娃领回家。

最后，他们俩一起回家了，国家取消了高考政策，两个人一起在家务农。

你姐夫从小就只会读书啊，刚回家那会儿，什么都不会做，挖个地还能把自己的脚趾头给挖出血来呢，挑个粪筐啊，连人带筐翻到水沟里。

在山上干活，别人休息就躺树下睡觉，他休息就捧着一本书看，村里人都说他是秀才的命。吕清明劝他，安心做个农民吧，读书这条路，就别想了。

你姐夫笑笑，没跟任何人辩解。

没想到几年后，高考竟然恢复了，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一头扎进书堆里，大家都说，他要刷清他家主上的记录咧。

我们村就他跟吕清明参加了高考，在等待通知的那段时间里，吕清名很轻松啊，他想反正自己考不上，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压力，天天嘻嘻哈哈的在村子里上下晃荡。

启航不一样啊，红着眼睛守在村口，天天盼望着县里送信的那个人的从山上下来，然后又失望的看着他远去。

然后，有一天，吕仁义兴匆匆的宣布，吕清明收到录取通知了，吕清明意外的成了我们村刷清秀才这个记录的大学生。”

“怎么回事？大姐夫没考上？”

我和姐姐同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