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仵作娘子
作者:萧寒子 | 分类:历史 | 字数:10.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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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楼阙疏窗(二)
月夕不慌不忙,缓缓起身,对着秦泽行了一个大礼,“奴婢见过大人。”
“你是何人?来此处作甚?”在一旁的竹风走上前,满脸写着怀疑,右手不由自主得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秦泽却在一旁仔细得打量起了这个女子,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如玉,除了脸上那大大的一条疤痕,其他的竟不能挑出任何的不满,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都太过于优秀,使得她脸上的疤痕变得那般的顺理成章,使人觉得上天造~人还是公平的。只是,更加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方才这个女子正在勘查尸体,如此场面,若是一般女子见到,定是要吓得手脚发软四肢无力,更有甚者会惊叫几声,然后晕厥过去,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倒是好,索性在一旁观察起了尸体,这任谁都会感到惊讶的。
秦泽示意竹风往后退,他走上前一步,将手放在鼻尖摸了摸,向她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月夕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微微低垂,道,“回禀大人,奴婢学过几年医,我只是想看看梦落姑娘到底因何而死罢了。”
“说说你看到的。”秦泽向她摆了摆手,眼中却透露出了十分的感兴趣,他想知道眼前这无双的女子到底能够给他怎样的惊喜。
月夕还是头也不回,低垂着的眉毛仿佛十分的恭谦,“回禀大人,奴婢还并未看全。”
“本官允许你再次勘察一遍。”秦泽示意她。
月夕欠了欠身,大方得体得走到尸体的旁边,梦落的尸体早就被放在了床榻上,只是七孔流血,死状十分得狰狞恐怖,丝毫看不出她生前那倾国倾城的模样,苍白的肌肤再加上露出的手臂上显现出的些许的极其淡的褐色斑点,再回想起今早小茹的说的那番话,她隐约猜到了大半,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
“怎么样?查出些什么了吗?”秦泽打趣的看着她。
月夕也只是面无表情谦恭得行了一个礼,“大人,梦落姑娘死得有些蹊跷。”
“哦?”原以为只是一个胆子大的女子,没想到竟是个有见解的,这的确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双手环胸,打量着她,“说来听听。”
“梦落姑娘像是中了某种类似于砒霜的毒药才会引起七窍流血致死,但又不全是,梦落姑娘的脖颈处有一点小小的印痕,不知是何物造成,单看梦落姑娘的衣裳,这件衣裳并不是她昨日里穿着的,而她手臂上呈现出的淡淡的斑点,或许是她中的那种毒所致,再看她身体的僵硬程度,想必她昨天夜里子时左右便已经遇害了。她的指甲,整齐而又平整,说明她死前并未有所挣扎,但她死的形态,说明她并不知道她要死了,至于她的衣物,很有可能她要见某一个人,其他的,我便看不出来了。”
月夕说完,便低着头,浅浅的说了句,“小女子拙见,请秦大人切勿怪罪。”
“你从何得知,她要去见某个人?”
月夕微微抬头,看向梦落的衣物,“这并非是梦落姑娘见客人时穿着的衣物,这衣物朴实无华,但却隐约透出贵重,梦落姑娘是不会再见客人时穿出来的。”
秦泽微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而眼神却一动不动得盯着月夕,“那她穿这件衣服,一般是要去见谁?”
月夕歪斜着头似是仔细回想着,“这件衣物,我在浣衣间只洗过一次,当时还是梦落姑娘~亲自拿来的,那时我见她容光焕发,像是捡到钱财一般,而她将衣物递予奴婢时,还再三嘱咐奴婢不可与其他衣物放乱,而那个时辰正是上午,那时,栖燕楼并未开门。”月夕说完,便低头不语。空气顿时凝重了起来,周围一片安静,似是一阵风声都能够听得见一般。
月夕只是笑笑,不语,她只是为了给小茹送衣服,一时好奇才进入这间房间的,她也不太清楚自己能够观察到那么多,更令自己感到惊讶的是,她竟然不怕这惊悚狰狞的场面,而在她的印象中,这些应当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
秦泽见她不语,也只好作罢,他上前仔细勘察起了现场,除去房内的摆放并无异样之外,其余的与她说的并无出入之处,便问道,“梦落姑娘死前可曾见过什么人?”
月夕道,“奴婢不知,只知道梦落姑娘死前,曾经发过脾气,还打了身边的小丫头小欣。”
“那小欣人在何处?”
月夕沉默了半晌,道,“奴婢一直在浣衣间,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过小欣了。”
“敢问姑娘,方才在楼下前厅中被打的是否是……”
月夕微微摇头否认,“那是玉蝶姑娘身边的,只是今早她与我说,小欣昨日被梦落姑娘打了脸,脸上长了黑斑,奴婢又略懂医术,便想着让奴婢给瞧瞧。”
“姑娘既是浣衣间的浣衣女,又为何会在死者的房间内出现呢?”秦泽默然得盯着他,他的眼神就像一一道道锋利的箭,使得眼前的任何人都无法遁形。
这也使得月夕也微微地紧张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大早小茹来奴婢那里拿玉蝶姑娘洗好的衣物,谁知,有小丫头将她叫了回来,她回来得太过于匆忙,忘记了拿衣服,所以奴婢便将衣服给玉蝶姑娘送了来,走到怜梦阁,见门开着,奴婢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仅此而已啊大人。”
“起来吧,本官又不曾怪罪你什么。”秦泽斜过眼去,不再看她。
而此时,竹心已然在门口候着了。他向他与竹风二人一招手,示意将梦落的尸体带回衙门,自己便头也不回得往门外走去。
刚到衙门口,一个宝蓝色的身影便拦住了秦泽,秦泽只是微微无奈,每次京兆府一有案子,他定会出现在此处,秦泽也懒得避着他,让竹心与竹风先从后门将尸体抬将进去,自己便迎面向他走去。
“堂堂吏部侍郎三公子,竟不畏春寒在我京兆府衙门口吹风,这真是一件奇事!”秦泽微微笑着。
苏朗赶忙迎了上来,“别跟我打趣了,我收到风声,今日有命案?赶紧带我去瞧瞧。”说着,他猛然拉起秦泽的衣袖往衙门里走去。
这样的场景在京兆府中已经是家常便饭稀松平常之事了,所以,从门口到内衙,并未曾有人向他们投去诧异的眼光。
秦泽无奈得摇头,任凭他拖拽,“秦兄,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去现场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苏朗埋怨得看着一脸无辜的秦泽。
“苏三公子成日里都在刑部转悠,我怎知你苏三公子何时有空?再说了,我们京兆府衙门可是奉皇上旨意办差的,怎能耽搁马虎?”秦泽一脸正经得看着他,心里只道这一向没规矩的苏朗,定是不会懂他的言外之意,他也只能无奈得往停尸房走去。
快到停尸间门口时,苏朗一把将秦泽放开,一人径直走了进去,秦泽不知道苏朗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验尸的,大抵是他五年前从青阳城回来时便开始到处网罗无人认领的尸体进行研究,也是自从那次开始,他便天天缠着自己带着他一同办案,虽说每次提供的线索有限,但那份热情总是不减,每次问他原因,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秦泽想着,似乎也就习惯了。
半晌,苏朗摇摇头走出来,“中毒!”
“然后呢?”秦泽问道。
"死因便是中毒啊!并没有其他的了。"苏朗有些失望得回望着停尸间里的尸体,“还以为有十分离奇的死法。”
秦泽听完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他向苏朗瞥了一眼,“你为何总想着离奇的死法?你是想为了死去的人讨回公道还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别呀!秦兄,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苏朗见秦泽的情绪不曾有缓和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我只是曾经见过这世上最离奇的死法,但是当时却被一个小少年以短短七日的时间便破解了,看那少年的年纪,应该比我小上几岁,你想,我是堂堂吏部侍郎三公子,怎能输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再说了,你这个堂堂丞相二公子能忍得了?”
“青阳城?”秦泽喃喃道,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月夕的那张脸,虽然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却是那般得令人无法忘却。
“秦泽,青阳城怎么了?”苏朗将脸凑了上来,那宝蓝色的衣服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的刺眼,特别是他腰间的一抹明黄色,简直是黑暗中的一抹明光一般刺眼。
秦泽回过神来,只是摇头,“没什么,只是今日遇见一个女子,她说着青阳城方向的口音。而且,她对验尸之道似乎也十分的精通。”
“女子?”苏朗一听是女子,便顿时来了劲头,这秦泽在他的印象中可是轻易不接近女色的,今日竟然对一个陌生女子念念不忘,真是个奇事!更可况,这女子在秦泽口中是个对验尸之道精通的女子,他一下子上了心,“来,说来听听,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秦泽只是笑笑,“她只是一个栖燕楼小小的浣衣女。”
“什么?”这么一说,更让苏朗产生了好奇,“小小的浣衣女居然精通验尸之道,这说得通?”
“所以,此人……”秦泽默默地看着远方。
苏朗也跟着秦泽瞧着同一个方向,“秦兄难道怀疑那浣衣女?一个浣衣女与花魁头牌有何恩怨?居然还用毒杀?”
秦泽默默摇头,“此事,我还需要再调查些时日。”
听至此,苏朗连忙严肃得问道,“她发现了什么?”
“她看见了死者的脖颈处有一个不知何物的印记,而那印记不大,连我都不曾看清,她竟能够一下看出,这让我有些震惊。”
“是吗?”苏朗听罢,直接回头,往停尸间走去,半晌,他才皱着眉头出来,“你那个女人说的的确没错,那印记虽然不太明显,但方才我再去瞧了瞧,的确有一个类似于一朵梅花的印记,只是这印记太小,似乎是用针之类的东西刺上去的,一般人的确很难发现。”
秦泽微微颔首,“说明杀人者的手法用得十分的精细,或许,这个印记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只是,有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死者的身后行凶?”
“要我看,定是与梦落姑娘相熟之人。”苏朗将手随意得搭在了秦泽的肩上,“我是不是很聪明?”
秦泽只是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栖燕楼是西市最为繁华的青楼,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与死者相熟之人少说也有几百人,难道让我他们都抓过来审问吗?”
“若是这样,那这案子岂不是进入了死胡同?”苏朗扯着眉头,道。
秦泽将苏朗的手放下,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此事由我们京兆府管吧,我想,有一件事情,你会更加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