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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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梅
“是。”秋蓬霜稽首,这一声应答,可谓是沉重沧桑,又掷地有声。
只见殿外烟云婆娑,乌云霎起,冬风凛冽,梅要盛开了,展露风姿,迎接狂风骤雪之势。
土墙上的火把“滋滋啦啦”的迸烧着,照的阴森空洞的天牢里更加恐怖凄暗。
廊头的门被狱官推开,苏景拓掠开袍子,走下阶来,一边挪着步子,一边打着袍子上的灰,停步在了一间牢房前。
“并忡王若是有心,就不该置我于不顾。”牢房里的是古斋晏,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手链脚链,来到牢门前,火光正映的她苍颢如纸的脸可怕寒酸。
“哦?容若我无心呢?”并忡王搓搓手,环顾了一下这个似乎四处都刮着寒风的地方。
“平山门可不是吃素的地方。”
苏景拓嗤鼻:“哼,那又如何,正因为只有我可以救你,因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苏景拓挪挪步子,又往下说去:“东窗事发之后,你还有多少亲信,除了当初与你为营的繁花青竹等人。”
古斋晏一下便知苏景拓做了什么,他为了掰断她的手腕,不惜扒出两年前的江湖旧事,平山先生之死,最终还是败露了,她与繁花青竹联手药死了在病榻上的平山先生,又伪造了移位令将平山门归入古斋晏之手,到了今日,七百有余个日日夜夜,算是在这日昭了雪。
“卑鄙!”古斋晏的手紧紧的攥着牢门,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景拓,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凸出来,直愣愣的瞪着他。
苏景拓扬扬嘴角,猛然拱手相礼:“蒙受先生亲身所授,这生感激。”说完,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过河拆桥,苏景拓,你也不过是个无才之人,早晚都要倾覆所有而无半毫之得,死无葬身之地!”
苏景拓收收笑颜,向前探探头,望着古斋晏那张狰狞又憔悴的脸,轻声道:“当初可是你说我有帝命的。”恐怕到了现在,古斋晏才看清苏景拓面具下丑恶的面目。
他转过身,往回走去,到门打开,他在门前驻足,久久没有移步,只轻轻抬抬头,侧侧脸,修长的逆光背影竟猛然有些黯然混漠:“一切攒动,都是被压抑与在压抑下的苟且所逼迫的,凡是帝王之室,有几个不愿去踏雪寻梅的……”
谁又不愿做那个折下第一枝红如血傲如天的梅的贵人呢?
夜色与雪色交相辉映,将天地分做一黑一白,风与大地草木狂舞旋转,马蹄声凌乱的穿过雪原,一行身着黑纱衣乌斗笠的人,攥着手里的长剑,向天与地相交之处的那一抹清晨的金色霞光奔去……
“殿下,已经过了好几日,该应战了。”安诚从侧案后站起身,来到苏淌闲面前合手礼之。
“那,大人可有什么善策?”苏淌闲站起身,踱到营帐前,看着雪后初露的朝阳,像是一缕缕金色的绸纱,落在他的掌心,似乎还温暖似棉。
安诚走过来:“漠戈军队已经几日按兵不动,定然是等咱们出手……”
安诚眯眯眼睛,笑道:“那咱们就先出手好了。”
“那可不是叫漠戈胡寇得了意?”司少琴从旁处走过来,他搓搓冻红了的手,唏嘘:“还真是下雪不冷化雪冷。”
安诚看看司少琴的手,笑道:“他们还真得不了意。”
苏淌闲揣起手,往帐内走去:“说来听听。”
安诚与司少琴跟进去,说道:“涂牧郡四周地低,分为三支谷,习洛穴和蔡孜沟,到了这深冬腊月,这几处下面可谓是寒冷彻骨,在涂牧郡周围三支辖内山头树立佯兵,而将他们引进谷地,将其围堵,必能一举歼灭。”苏淌闲想了想,落座:“倘若漠戈不信佯兵已经识出有蹊跷呢?”
“那咱们就来给他们演一出戏。”安诚笑笑,接着说:“咱们粮草有限,他们亦然如此,况且他们常年不见雪,这一下雪想必更不好过,物资定然紧缺,咱们冒充补给队……”
“风雪大眯了眼,结果,物资都掉进那低地里了,大恒军已经把那里围起来了……”
木兮尔抓住这小斯的衣服就将他提了起来,怒火冲天:“你这小子,可真是有本事,冰天雪地的好不容易运来的物资竟掉进了狼窝!”
那小斯连忙解释,吓得可谓是面若土色:“大恒军只派了几百个人去暗地里乔装守着,看样子是低估了将军能力,竟然想用几百人来抵御,招数挺诈唬,只是太自傲……”还没说完,就被木兮尔扔在了地上。
木兮尔看看营帐外那飘飞的盈白大雪,泛着血丝的眼球转了一圈,转身缓步走到案前,不知哪根筋或者谁惹到了他,将案桌直接翻了过去,吓得四周的士兵都连忙跪了下来。
“病急乱投医,我叫木兮尔自己来钻这个笼子。”安诚将放凉的茶浇进炉子,烧的火红的碳球滋滋啦啦的冒着热气,蒸着人心。
雪又继续撒着,已是腊月中旬,梅花已是露出风骨,冰姿盈容,美不胜收。秋蓬霜坐在窗前,细数着花瓶里浣灵给她裁来的花,嗅着那掺和着雪的清香,心却飘到了千里之外了。
快一个月了,连封信都没有……
这也没有一个月,可在她这却过得有那么长,再虚一些,兴许就是几十年了。她在他身边待的久了,发现竟从未离开他那么长的日子过,这一分开,才发现有多思念,思念到身子消瘦起来,到面色如灰起来,到了心魂颓然,怨世恨事起来,只求这飘了那么久的雪,将他远在天边的心意捎过来一片,叫她也得知他的近况,好安心的活下去,免得整日心惊胆战,走时将她的近况捎给他,叫他安心破敌,省的有后顾之忧,可似乎淌多少泪,祈求多虔诚都没用,雪还是无情的落在地上就化了,风依旧刮得人心冷人痛。
浣灵穿过廊子,手里攥着一封被雪吃的快要湿透了的信封,快活的对着秋蓬霜笑:“大人,央怀王殿下的信到了,是好几日前的,信使应是风雪耽搁了。”
秋蓬霜一下站起身,毛毯从腿上滑到案上,推倒了花瓶……
她颤抖的手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忍着泪水,又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拿出来,展平,对光,皱眉,泪落……
“妾蓬霜,吾已退漠戈于涂牧城门之下,守住城门,愿卿不需挂念,一切安康,京城之事谨慎而行,不要意气用事,若遇到大危难之时,性命为重,吾回朝复论……腊月飞雪,吾甚思卿,见雪之渺茫之处,似乎又见寻梅堂前白茫茫一片壮美,卿伫立与梦边枕后,夜夜难寐,恐卿之安危……愿卿心与吾心相思如同,天地无可叫你我相决绝之物……”
秋蓬霜看着信,泪与雪水混在一起,浸湿信纸,晕混墨黑……
这大概就是相思吧,他心里满满是我,我心里满满是他,相爱而远离,但求天下安定,家和事兴,你我才可安心相守吧?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