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岚曾在百科资料里看过花满林这三幅已公开遗作的模糊照片，当时就从色调上判断它们大概都不是会让人感到舒服的图画。再加上在槐州市美术馆见过了《清晨》的实物，所以这次看到《访客》照片时只觉得“果然如此”，倒也没有特别害怕。

“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啊，这种东西搁以前根本卖不出去，一着不慎还要被主家打断手吧！”

耳边忽然响起娇柔但极不客气的女声点评，殷岚侧头发现晗月不知何时爬出背包了，正趴在背包上越过他的肩头，看他的手机屏幕。

！！！

震惊地一把摁住晗月的头把她塞回背包里，殷岚紧张地看了眼走廊。

还好，这栋公寓走廊里只有烟雾感应器，没有摄像头，应该不会拍到一个瓷娃娃自己拉开背包拉链爬出来的惊悚画面。

殷岚有些生气地警告道：“祖奶奶，路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不能在公共场合出现和说话，如果你做不到，我下次就不带你了！”

晗月刚刚也只是好奇殷岚和旁边的臭道士究竟在说什么，这才忘了约定，这时只得心虚地保持沉默。

米易尘被这俩一闹，刚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全没了，好笑地拿出钥匙打开某户人家的门。

“这……”

“正常调查行为。我有证件的，你别忘了。”拍拍放证件的口袋，米易尘率先走进房间里。

“不用套鞋套或者戴个手套之类的吗？”殷岚问。

“都转特案调查局处理了，还讲究物证调查的那些手续干嘛啊！”嘴上这么说，米易尘再碰屋里的东西时还是拿了张纸巾小心垫着，没有太放肆。

客观来说，戴宇中的这套房面积不算特别大，但采光和通风都很好，再加上以原木色家具配米色、棕色布艺点缀的风格，正常情况下，来到这儿的人都应感觉放松才对。但，那只是正常情况。

殷岚跟着米易尘走进屋内就感觉很冷。

不是没有开暖气，或者门没关好引发穿堂风的那种冷，而是曾有非人之物出没过残留的让人灵魂发颤的冷。

也就是人们俗称的“起阴风”的感觉。

米易尘当场就点了张符在自己全身绕了一圈，接着又要给殷岚点，被后者摆摆手拒绝了——开玩笑，背包里还装着个活生生的怪谈呢！给符火燎一下，自己人之间恐怕就得先打起来了。

想起殷岚也是有依仗的，米易尘有点尴尬地收起符纸。

“道长，你那个失踪的师弟也来过这边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也是去过袁亚名家后才忽然不见的……”看到殷岚手上拿的东西，米易尘瞪大眼。“你在哪拿到的？！”

殷岚指了指门边被米易尘忽略的嵌壁式鞋柜：“我家进门的地方也有鞋柜，所以刚才我习惯性扫了一眼。”然后就发现鞋柜上窄窄的凹槽内夹了几只红线串起来的小铜铃铛，看起来有点像僵尸片里用到的法器。

米易尘激动地接过殷岚手中的那几只小铃铛，很快检查了一遍说：“是师弟惯用的，但不该只有这几只才对……快，再找找其他地方有没有红线！”

结果是没有。

虽然殷岚帮着找到了几个沿客厅墙壁布设，大概是用来固定红线和铃铛的无痕钉，但红线就只有他刚进门时发现的那短短一截，铃铛也只有五个，其他的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背包动了动，殷岚把它放下来，从中捧出晗月。

“祖奶奶，你可以说话了。”

“这边的入口现在已经关了，你们再在这儿等也是浪费时间。”晗月开口就是惊人之语。

米易尘追问道：“入口是什么意思，通往哪儿的入口？”

瓷娃娃转了个方向背对米易尘，似乎根本不屑与他对话。

“……”

做了个手势示意米易尘稍安勿躁，殷岚耐心询问晗月：“祖奶奶，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开过一个通往其他空间的入口吗？位置是在门附近对吧！这房间的主人就是被带进其他的空间了？”

“孺子可教，不愧是我的后人。”瓷娃娃夸道。

殷岚乘胜追击：“这次的怪谈和戏类似，把住这儿的人带进它的地盘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进去看看是说不准的，里面的世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晗月语气严肃。

里面的世界。

这话让殷岚想起除夕前夜晗月和戏打起来的时候，云淞曾说过他们去另外的地方了，难道那就是所谓的“里世界”？

不知道殷岚所想，瓷娃娃还在细细地给他解释：“虽然现在束缚好像放松一点了，但每个入口开合都有自己的规矩，不是随便就能开的，你想追进去，得先摸透这其中的规律。还有啊，我不太建议你跑去里面的世界。”

“为什么？”

“人类在里面的世界太招眼了，何况你还有仇家……”

“啊？”

见殷岚满脸疑惑，瓷娃娃没好气道：“你不会以为戏就那么死了吧？老东西好歹也是我曾经想要联姻的前任亲家呢！我上次只是拆了他的台子，把他赶回里面的世界而已。你这时候跑到里面的世界，是单独隔绝出的时空还好，如果不是，那就等于上门送菜，被他嗅到你的气味，你就死定了。”

听到此处，米易尘再次尝试跟晗月对话，而且这回聪明的放低姿态，以晚辈的态度和谦卑的语气请教：“大仙，请问我如果想要进您说的里面的世界，该怎么做呢？”

“你？我刚才和小岚说的话你都没听吗，里面对人类可危险了。我估计进去的人已经没了，你们与其想着把他们捞出来，不如想法子毁掉会把人带进去的东西。”对于摆正态度的人，晗月还是比较大度的。

但米易尘听了晗月的回答，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您的意思是……失踪了的人还是有仍然活着的可能性的？”

米易尘本来疲惫不堪的神色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双眼也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