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三??巧盗大冢??（3）

在月色凄凉的夜里，一伙人坐在残垣断壁的破庙中，就着开水吃了肉夹馍算是一顿饭。按照李鸭子算计好的，男人们还喝了点酒打发时间。到了月上梢头，留下钻地龙跟二狗守着婆娘、孩子先守在破庙里过夜，顺便还要照看好外面的车马和棺材。李鸭子带了老鳖头和两个下苦，先背着工具和用具，趁着昏黄模糊的夜色向墓地奔去。

墓地上一片静谧，他们已经观察过，附近三里地内没有人家。但是，格外谨慎的李鸭子还是叫几个人从墓地向外跑出半里地再折回来。确认周围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迹象，才开始动手伐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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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鸭子把盗洞的开口选择在紧挨天井的墓侧，他既怕墓门厚重，还藏有机关，更怕墓道里会有堆石，无法移开，而白搭功夫。不选择墓后和正侧面也有他的考虑，这样大的墓葬，墓室的墙壁也会做的特别厚实，没有把握只靠碰运气，不是他李鸭子的风格。把开口选在靠近墓门侧边的位置，墓门后面就是墓室，而挨近墓门的是墓室中最空闲的一小片位置，要打个称勾洞，直接把盗洞打到这片墓室的下面，向上穿墓室底部而入，他觉得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李鸭子依照自己先前留下的记号，在墓道的最后一个天井边，紧挨墓道墙壁，丈量准了尺寸，让两个下苦先用铁锨往下挖。下苦的按照李鸭子划定的范围，挖了个约一领席子大、有半人深的坑。李鸭子又叫停手，自己下到坑底，用镢头朝向墓道和墓室一侧捶打了几下，仔细辨别了捶打传出的声音，才吩咐老鳖头：照看着两个下苦的继续朝下挖，挖到丈二深再叫俺。说完，自己去窝在一旁的地上睡觉了。

两个下苦的也是熟手，都跟着盗墓不是一回两回了，干着活向老鳖头嘟哝：当家的这是咋了，不开口子挖开了坑，准备大揭顶呀？

老鳖头搪塞他们说：叫咋干咋干，俺还不知道，能叫你们知道？

说是这样说，老鳖头心里对李鸭子佩服极了！以前就是找个小墓，拿着探锥得找几天，这洛阳铲一弄成，找墓竟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再说这大墓，想伐开不容易，想得手更是要动些心思，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谁能想到用这样的手段遮人耳目？

这邙山上的土是红土层下压着白土层，白土层被老百姓称之为观音土——灾荒年实在饿极了的穷人拿它当充饥的食物吃。在一层一人深的红土层下是一层一尺厚的白土层，再往下去又是更厚的红土层，红土层下又是一层白土层，有被挖开的山坡，整个山体都是层层叠叠。

历朝历代都流传着一句俗语：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邙山不仅合着堪舆学上的好风水之说，还有着墓葬要求水深土厚的土层和得天独厚的土质条件。不进水，不塌陷，防潮和坚固，是古墓葬长久保持的基本要求。观音土对古墓葬的保护十分有利，它既不容易渗水，能使墓室保持干燥，又比较密实，有利于墓室的稳固和对棺木的保护。北邙山上的土层厚，黏结性强，坚固致密，为墓室的保存提供了非常好的土质条件。对造墓者来说，能将墓室造在两层观音土的中间无疑是最优选择。

月亮西斜，两个下苦在坑下传出话来——挖到第一层观音土上了。老鳖头捏起一把撂上来的土，明显地感受到了黏得沾手，土色在月光下白乎乎地。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定是观音土的气儿，才跑去叫醒李鸭子。

李鸭子把鼻子往老鳖头的手上凑凑，长呼吸一下，说：“再下挖三尺停手，从坑中间朝下打直洞，打到下一层观音土上叫俺。”说完，倒头又睡去了。

天色发白了，尚未消褪的月亮在西天上隐隐约约，远处的鸡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地传来。坑挖好了，洞也下到了李鸭子说的位置，下苦的喘息着爬上来。睡醒一觉的李鸭子拦住准备下去掏洞的老鳖头，拽过老鼠衣，要亲自下去把这个称勾洞挖出个准确的走向。

因为李鸭子想出的好主意，不用再来来回回地藏挖出的新土，老鳖头跟两个下苦坐在坑边上，无聊地发呆。过有半炷香工夫，李鸭子穿着老鼠衣从下面爬出来，他比划着仔细交代老鳖头，下去该怎么怎么样去挖，然后放老鳖头下去。把一个下苦的打发去四周放风，叫另一个下苦按原路去找钻地龙和二狗——天大亮前无论如何得赶过来！

眼看着东边的天际先有一抹红，渐渐地变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大日头。李鸭子坐在坑边，听着老鳖头在下面咚咚的掘土声，心里暗暗地开始着急。那日头一跳起来就很快地升，每升一点，李鸭子的心里就多添一分焦躁——坡下的庄稼地里已经有了起早干活的人，他担心着有多事的人会主动走上来，被人看出蹊跷，就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