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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天殇

作者:无序的熵 | 分类: | 字数:33.1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客肩头有彩霞

书名:道藏天殇 作者:无序的熵 字数:4545 更新时间:2025-01-23 08:17:41

苏默睁开双眼,神采奕奕。

紫蛸被秦风的那一剑伤了根本,剑意肆虐下,那位皇帝的神志逐渐复苏,到了可以捕捉的程度。

白衣的秦风知道徒弟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多问了一句,“傻小子,让我去?”

苏默严正拒绝了师父的提议,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如果换成秦风,不死也得脱层皮,坦然道:“师父,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送回家,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外边。”

“真的想好了?”

少年重重点头,笑的阳光灿烂。

秦风哑然失笑,摸了摸徒弟的发髻,这一次没有揉乱它。

他向前走了一步,怀中龙纹剑出鞘,寒光泠泠,剑气纵横,他大声笑道:“好小子,只管走,如你登山,不要回头!”

姜保保收到秦风传音,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托在手上,然后猛的掷向紫蛸头颅,同时大步流星,迈开沉重的步伐踢踏紫色潮水,悍不畏死的冲向紫蛸庞大的身躯。

倒地不起的紫蛸为了自保,早早分化出无数小型紫蛸,以及那些突然出现的恐怖怪物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祂防守。

两头巨物再次相撞,掀起无尽浪潮。

秦风凌空而立,气势勃发,剑峰斜扫,一条通天路拔地而起,“大道悠然,路在脚下!”

这条天路径直冲了出去,沿途所有阻碍竭尽破碎,绿色眼珠子模样的季幽赶来护主,挡在天路前端,瞬间就被捅出一个大窟窿。

天路去势不减,如一条斜着的巨大虹光,狠狠贯入紫蛸头颅,将其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暖阳崭露头角,照亮了整条笔直大道。

秦风惨然一笑,嘴角止不住的渗出血丝,眼睛明亮的像是火炬,目不转睛盯着自家徒弟,挥挥手,一道本源剑意激射出去,他本身气息更加萎靡,反而大笑道:“徒儿接剑!”

一往无前的少年借着抛掷力量飞出数百米,越是临近紫蛸压力越大,几乎寸步难行。

重重落地,少年神采飞扬,直面如此怪异而面不改色,他抬起脚,狠狠踏下,这一脚踩到虹光长桥上,也踩进了那位皇帝心坎上。

少年适应了压力,他开始奔跑,每一步都更加用力。

那位皇帝骇然无比,大声斥责,“愚蠢的蝼蚁,给朕退去!”

雪白长桥上荡起冷风,又有压力袭来,压迫的少年脚步滑移。

紧接着一道乌光从紫蛸头颅飞出,声势浩大,犹如一条滔滔江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师父的笑声,少年拔剑了,右手氤氲道剑接住那道剑意,双手交错,左手拔出轻语剑,瞬间斩出十字长虹。

这一剑蕴藏了两个剑客的全部心意,那是一种矢志不渝的意志,天崩地裂不改我心的志气!

黑水溃散洒落,前路开明,畅通无阻,苏默提着双剑,披荆斩棘,走在长虹上,也是走在自己的大道上。

苏默轻声喝道:“出来吧。”

长虹上风起云涌,五色光华璀璨夺目。

有隐天蔽日的长发女子虚影出现,遥遥一掌拍出,在气机牵引下,跨越数百米空间,打的那位皇帝头晕目眩,随后虚影破碎,化作红色大雪纷飞。

那位皇帝睚眦欲裂,奈何被剑气长虹贯穿身躯,一身法力运转不起,勉强施展的一道大神通也无功而返。

剑客再度逼近,那位皇帝终于释放出一丝法力,半路中被贯穿的季幽陡然爆炸,分解成无数寻常人眼珠子大小的怪异,如同绿色雁群呼啸。

深吸一口气,苏默知道往后的路,只有靠自己了。

“阵丹,出来!”

剑客头顶冒出一枚珠子,源源不断的阳刚血气涌向四面八方,苏默提剑冲进绿群,同时唤出邪婴。

不情不愿的邪婴分解了身躯,眨眼间变作二十余袖珍飞剑,在主人的操控下,紧贴着苏默关节处。

依靠庞大血气支撑,剑客肉身境界飞涨,毫不疼惜浪费的血气,硬生生将修为拔高到天光境巅峰,隐隐有超越天象境的架势。

随后剑客扭动身体,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在绿光中翩翩起舞。

大大小小二十四把剑,跟着主人步伐挪动位置,如同二十多道流光旋转,像是一群雪亮雪亮的游鱼。

每一次步伐转动,少则牵动三四把剑,多则带动半数飞剑,并不拘泥于固定的位置,前一刻贴在手肘,露出一点锋芒的飞剑,下一刻有可能突然换到后背刺出。

脚面下踩着的飞剑也有可能会突然窜到胸前防守,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游刃有余。

这一招名为“斗魂”,乃是《流星剑诀》中记载的一种特殊法门,攻防一体,难缠的很,只是对使用者的肉身强度、韧性要求极高,对神魂、法力的要求也极高,负担极大,除去顶尖大能修士,几乎没有哪个年轻才俊能用的出来。

这三者缺一不可,肉身差劲会被剑招活活撕成肉片,神魂不强无法运使飞剑,法力不纯剑招软绵无力。

苏默的神识早就媲美天光境,只是同时操纵这么多飞剑精准运行还是有很大难度,但如今却不同了,飞剑有邪婴辅助操纵,像是多了个帮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剑客肩头有彩霞

他只需要发出指令,邪婴为了活命自然会挪动身体的一部分,他来操纵的话,不比动动手指更困难。

其实他不知道,这一招本就是剑阵神通演化而来,对修行者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有个阵灵,或者说是剑灵。

撰写功法的人,打破脑袋都想不到,有个愣头青会撇开剑阵,这么用,真是破天荒的。

绿群中不断响起砰砰的响声,靠近剑客三丈的绿色眼睛全数爆碎成一团雾气。

剑客呼啸前进,身后拖出绚丽的五色尾巴,好似肩头披了一件彩霞。

匪老三等人紧张的捏着手心,没有注意到手心汗水淋漓。

魔道止生山的一拨人站在远处,同样看着上空那一场绚丽的战斗。

一定要赢,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少年剑客俨然成为了他们活命的希望。

苏默前冲之势不减,脱出绿眼包围后,周身缭绕的二十二把属于邪婴的飞剑炸成黑雾,天地间响彻婴儿啼哭,平添一丝诡异氛围。

苏默全身骨骼劈啪作响,几乎提不起力气,想出这一招的人实乃“鬼才”也,本事大的人用不上,本事小的用不出来,鸡肋鸡肋,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头顶阵丹仍然不要钱一般洒下精纯的血气,识海里操纵阵丹的高大女子心疼死了,用一点少一点,无法弥补,暗道掌柜老爷败家。

跨过绿光,苍然老妪模样的南栀尾悄悄站在少年肩头,藏在五色彩虹里面发抖。

邪婴的凄惨样子被她尽收眼底,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邪婴就缩小了一大半,是马上就要死的窝囊样子,如今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场,心底止不住的惶恐。

她抬起头,目光绕过少年白皙的侧脸,她看到了他眼里飞舞的神采,忽然觉得安心好多。

“南婆婆,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没来由的,南栀尾想起了生前那个与自己相依为命,拿自己去换肉的小乞儿,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

苏默咳出一口血,心无旁骛的在战斗,没有察觉到南栀尾眼里的异样,沉声道:“南婆婆,该我们上场了。”

南栀尾惨笑点头,鬓角的白发少了些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又哭又笑道:“老朽这条命,是你的,随便用。”

说话间,南栀尾素雅的白色衣袍染起烈火,一如往常灼烧心神,这种特性从她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诞生,一直延续至今。

道剑接住这团白色灵火,苏默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十余丈,直逼紫蛸头顶剩下半个身子的男人。

“合!”

苏默心中默念这个字,名为轻语的仙剑融入右手道剑中,两剑合一。

内观紫府气海,漂浮的那点荧光终于肯活动手脚了,顺着经脉奔走,最终窜出手掌,镶嵌在氤氲道剑剑柄与剑身中间的那条分界线,宛如一颗白色透亮的宝石,如画龙点睛。

苏默气势更上一层楼,打破瓶颈,跻身炼灵境巅峰!

苏默心中明悟,道剑是他的道,却不是唯一道,路一直就在,他一直在走,只是从未觉察。

一股子新生的剑意直冲云霄,天际彩云飞来,天地祝贺,浩大的钟声响起,还有披甲神人、珍奇异兽,万仙来朝。

这片天地间,第一位双灵种皆是自身心念的修道者出现了,苏默在不自知中,开辟了一条前无古人,也有可能后无来者的崭新道路。

这股剑意浓郁到了极点,如火中野草,被覆灭又不断重生。

苏默手持道剑,一点点冲破壁障,在那位皇帝惨叫中,一剑正中眉心!

轰隆一声,紫蛸硕大的头颅燃起熊熊白火,紫蛸痛苦嘶鸣,狂乱的挥舞触手砸向四面八方。

姜保保死死抱着紫蛸恶心的躯体,身上沾满了污秽,咬着牙,打死也不松手。

秦风站在虹桥另一头,龙纹剑刺穿长虹,钉入地面,维持着镇压姿态。

南栀尾呜呼一声,身躯破碎,萎靡不堪的返回识海。

从第一剑开始,苏默就已经另出奇招。

他精准的把握到了某种“气”,那紫蛸看似拥有无数躯体,实际上在他眼里只有两股。

从血妖女出手时,苏默就牵引出自己的“气”,所以才能凭借天象境的一掌打的祂头晕眼花,所以才能彻底斩杀季幽。

南栀尾的“气”更加特殊,甚至能够斩断神魂联系,最后一击彻底断绝了这位雄才伟略的皇帝,与怪物紫蛸之间冥冥中不可描述的关系,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家寡人。

苏默挥剑横扫,那位皇帝头颅碎裂,寸寸瓦解,化作一缕烟雾彻底消散在世间。

接下来真的到了搏命的时刻,苏默能够斩断这股“气”,但他其实也没把握能不能斩杀紫蛸。

在他看来,紫蛸的“气”犹如天上皓月,大的不可思议,可却稀薄的很。

苏默还是出剑了,连带着自己本源的“气”,所有修为,所有力气,所有剑意,所有心气,斩出了一抹绚烂的剑光。

紫蛸动作戛然而止,身躯迅速褪色,最后变成一尊狰狞的石像,轰然崩塌!

秦风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有一瞬间的光阴,他心里的某些记忆被一个小偷悄悄偷走,他忘记了苏默,忘记了徒弟的样貌,只记得曾经有个徒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遗忘,这是他第一反应。

武观风等人同样如此,在那个瞬间,茫然无措,不知为何抬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迷雾之外,与碎花裙女子闲聊的姜月明突然就哭了,伤心来的汹涌澎湃,来的撕心裂肺,她看向紫蛸的影子,伸手去抓,心里空寥寥。

“不要,不要走。”

姜月明发了疯般的奔向城门,泥泞沾染红裙而不疼惜,哭的像个泪人儿。

遥远的北方,逼仄巷子里的娇憨少女也哭了,她手里端着匕首,前一刻眉飞色舞,正在享受杀戮,忽然间就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了,一下一下将匕首反复刺进身下女人胸膛。

她眼神空洞,失了神采,喃喃自语,“将军您又要走了吗?不要丢下幼欢一个人......”

远在大别山脉的王玉生、施婉柔、阿尧、陈羡之、周光正、陈清宁等人皆是如此,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尧捧着食盒,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呢喃道:“小师兄去哪里了......”

中州问道山,有个佝偻老人,身上的黑色大衣洗的褪色发白,正与对面鬓角星霜的年轻男子下棋对弈,棋局明朗,只差一子绝杀,他却始终不肯放下这颗黑子。

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个衣衫破旧的道人,一杆算命旗帆杵在地上,笑吟吟的道:“老爷子,绝杀啊,愣着干嘛。”

道人搓着手,大有一副你不下,我就帮你摁下去的架势。

佝偻老人嘿嘿一笑,狠狠捏碎指尖的黑子,碎末洒满了棋盘,又被一阵微风吹走,“道长神机妙算,老朽也不差,我赢了。”

道人玩味的看着棋局,从微风中拈起一颗碎屑,讥笑道:“你真的赢了吗?”

佝偻老人大笑出声,站起身,遥望西南的某个方向,朗声道:“以身为炉,得天地法,以剑为峰,开万世平,我这孙儿当得大丈夫三个字,所以我肯定赢。”

鬓角星霜的男子神色复杂,恭恭敬敬对老人行了一礼,紧紧抿着嘴,眸中含着泪花闪烁。

佝偻老人大笑离去,身躯一寸寸缩小,十步之后形容枯槁,百步之后弯腰驼背,仍旧在放肆的大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各有风骚,不虚此行,不枉此生,哈哈哈。”

落魄道人摇头叹息,石桌裂开数百道细小的缝隙,顷刻间化作一捧粉末,“没品的老爷子,竟然砸棋盘,不过你确实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