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

局长办公室。

冯冰正襟危坐在陈一敢对面的椅子上。

“局长，相关材料都已经整理好了，报到检察院去吗？”

陈一敢沉吟一下，“我先看看，明天再说。”

“好的。”

冯冰心里踌躇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一敢看出来他的犹豫，笑着问，“还有别的事儿？要是没有就赶快回家休息吧！”

冯冰想说，他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了徐忠厚后脑海上似乎有伤，并且以他的经验来看，徐忠厚落水后似乎并没有挣扎的动作……

可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陈局长您也早点回家休息！”

冯冰站起身，恭敬的和陈一敢打个招呼，就转身出门了。

陈一敢目送冯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然后捏捏眉心，继续伏案工作。

这个臭小子，还得让自己加班给他擦屁股！

李向东没有回家，他和周红松要先去一趟医院看望李晋的身体。

他俩刚出了公安局的门口，就看见黑暗里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黑影慢腾腾的站起来，朝他们走过来。

是李卫军。

“那个，我报警也是为了给爹报仇……”

李向东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听到他说话。

如果说以前对这个大哥是失望，那么现在李向东对他的感情就更加复杂了。

那是一种愤怒，无力，恶心，淡漠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总的来说，他甚至希望他和李卫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才好……

惠川县医院，病房里。

赵素芳，李澜，白玉龙都守在李晋的病床前。

病床上的李晋，头发花白，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动不动的躺着，旁边的吊架上还挂着药水，一滴一滴的缓慢落下来。

刚才，赵随心，赵小军，李康，李清，刘长海，郭大明等二十多个人都过来了，把医院过道挤的乌泱泱都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的别的病人很有意见。

小护士绷着脸出来，把他们训斥了几句，都赶走了。

李康和刘长海说先回去拿东西，晚上来替班，也让赵素芳拒绝了，“当家的状况平稳，没有危险了。况且这儿有我呢，过两天你们再来替我。”

李康和刘长海还要再劝，赵素芳不送拒绝的说，“咱们村那么多事儿，少了你们谁也不行！都回去，听我的！”

他们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病房里就剩下赵素芳，李澜和白玉龙。

赵素芳轻声对白玉龙说，“你也先回家歇歇吧，这里有我和大澜就行。”

白玉龙折腾了一天，又被抽了600cc的血，此时也觉得有些疲惫。

可他还是摇摇头，“等向东过来了，我再回去。”

李澜去医院食堂打了饭，四个窝窝头，一饭盒白菜豆腐，让赵素芳和白玉龙吃。

赵素芳哪里吃得下去，摆摆手，让他俩先吃。

可是他们也咽不下去，这不，买来的饭还原封不动的摆在旁边的桌子上呢。

“你爹的麻药劲儿现在应该过去了吧，怎么还不醒呢？”

赵素芳望着一动不动的丈夫，心焦的很。

“娘，大夫说了，我爹麻药打得多，没那么快醒过来。”

李澜劝解道，“刚才医生进来查床，不是给我爹检查了吗，说我爹身体状况平稳。”

赵素芳提着的一颗心稍微安稳些，她背过身偷偷抹一把眼泪，“真是作孽，怎么就招惹上这个疯子了呢！”

白玉龙轻声说，“刚才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听说伤人的那个疯子已经脑死亡了。”

其实，这是他特意去打听的。

“该！”

赵素芳解气的骂了一句，“他是怎么死的？”

自从进医院，她就一直守在李晋身边，根本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玉龙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他还是听外边守着的警察说的只言片语，“可能是押他到公安局的路上出的事儿。”

李澜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感谢老天爷，给我爹报仇！”

正在这时，赵素芳突然看见李晋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她惊喜的看到李晋眼睛慢慢睁开了。

李晋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面到处都是黑色的，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踽踽独行，走啊走啊，累的要死，想要停下来，可是就是停不下来……

突然，他好像听到天边传过来几个人的说话声，那些声音时大时小，他费力的想要去听清楚，一着急，眼睛就睁开了。

这下，赵素芳和李澜都哭了，两个人喜极而泣，豆大的泪珠不停的落下来，脸上却是笑容。

“咔哒～”

门被推开，打头进来的是李向东，后边是周红松，再后边是蔫头耷拉脑的李卫军。

……

李晋和李向东说了两句话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他，一个眼色都没给李卫军。

赵素芳看大儿子那样子，以为是被李晋的伤势吓坏了，心里倒是有点熨帖，还安慰了他两句。

李向东眼睛没有一丝温度的看李卫军一眼，他现在没空理他，且放他一马……

李向东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要的和赵素芳，李澜说了一下。

赵素芳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担心儿子，可是嘴上又不好说出什么来，她紧紧攥住李向东的手，“不会有事儿吧？”

李向东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

几个人正要安排一下守夜，这时李昌带着李国庆，还有李元，气喘吁吁的过来了。

这两天有人请他们爷俩儿去县里做喜宴，他们刚回村就知道了李晋被捅伤的事儿，马上就赶过来了。

半路上碰见也是刚知情的李元，于是三人一起进的病房。

“嫂子，我来守着我大哥！”

李元眼圈都红了。

“我也在！”

李昌往门口一蹲，像个门神。

赵素芳不再推辞，要是半夜有个什么事儿的，有男人在这儿也方便。

李卫军本来也想留下来守夜，可他看看他爹苍白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找个借口就先回家了。

赵素芳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挽留。

李向东还有别的事儿要干，他让白玉龙和周红松先去他家休息，自己则是转身又折回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