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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瘾,难思卿

作者:山有清平 | 分类: | 字数:39.9万

番外 1 谁爱生谁生

书名:娇瘾,难思卿 作者:山有清平 字数:3456 更新时间:2025-02-13 04:37:34

洛霞旧事,青梅煮酒。

傅明朗回京述职,途经洛霞山,偶念旧事,独上山林。

寺中方丈慈远,于佛像前打坐念经,傅明朗怕惊扰了他,故未曾出声,只是在慈远身边的蒲团上敬跪。

慈远双眸未睁,却问:“施主,心神不静。”

傅明朗答:“心有挂念,所以不静,望大师免我打扰之罪。”

木鱼声停,慈远从蒲团之上站起身,俯视他,面容慈悲祥和,安然相问:“施主远道而来,风尘未洗,而先上求,不知施主所求为何?”

他沉静片刻,声音平和:“所求乃寻常事,一念父母平安,二念行路顺遂,三念......念她所愿皆如意。”

慈远道了声“阿弥陀佛”,叹了口气:“傅施主,回去吧。”

“大师,佛祖还是不允我剃度?”

“施主俗世还有挂念,何必非要逼自己出尘悔过?去年老衲曾言,若施主一年之后仍要坚持剃度,老衲将允你所请,但如今,上有旨意,若是你在本寺出家,明日,此处将夷为平地。”

傅明朗苦笑一声:“无妨,世上寺庙千万,总有上意不达之处,就算他颁布法令,不允我出家,我亦可在家中静修,就算他不允任何人为我剃度,我亦可带发修行。”

辞别洛霞寺,傅明朗走向牵着马的琪风。

后者见他安然出来,歇了口气:“公子,您总算出来了。”

傅明朗反问:“怎么,见我仍是俗世身,你倒很庆幸。”

“公子,若您真成了僧人,恐怕小人也只能陪您在寺中一辈子了,老爷夫人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被他们打死,还不如陪公子青灯古佛,了却俗尘。”

“那你上山之前为何不发阻拦之言。”傅明朗问。

琪风说:“公子,说句让您生气的话,就算您真的剃度了,大概也还是会后悔,皇后娘娘......不,表姑娘她,若是知道您出家了,一定会伤心自苦,觉得是自己害了您,您不会舍得的。”

“可是,我除了出家,还有什么路可走呢?”

他效忠的君上,抢走了他所爱,而他如何能说服自己,为大秦、为嬴琅继续效忠。

“罢了,今次回京,递上辞呈,他日远走他乡,了却残生,只是可怜你,无父无母还要跟随了我这个懦夫四处流浪。”

傅明朗打马而去,身形萧瑟落寞,林中山鸟幽鸣,风声紧迫。

永和元年,新帝登基,立太子妃何氏为后,帝后恩爱非常,同出同入,共居朝阳宫。

第二年,传出喜讯,皇后有孕,帝诏令减赋税三年,边境初定,留原籍将士居守关隘,其他将士可领赏归乡。

孀居多年的新阳长公主,为赴嬴琅所请,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清闲日子,带着奴仆浩浩荡荡回到京城的公主府。

这京城中,虽然留了些守家的奴才,不至于公主府破败荒废,但是主殿久未住人,早已生了一股子霉味,新阳公主此次归京实属突然,管家下令重新打扫,可就没人用的旧物,早就不是往常模样了。

东西大概就是这样,用着它反而不会衰败,不用时,却难以维持。

“既然是陛下令我归京照看皇后身孕,那本公主修缮府邸的花销,岂能不由他所出,待我拿到银子,再大行修缮不迟,眼下先住在偏殿吧。”

吩咐管家安顿好后,新阳公主本想睡个懒觉,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炮仗声响。

这可真是稀奇了,京城公主府毗邻的乃是原先黎家旧宅,向来是无人所居的荒凉处,怎么今日这般热闹。

管家说:“公主有所不知,如今黎家洗清冤屈,赐还旧宅,陛下又在明州找到了黎家旁支的血脉,封了个承直郎,并且赏黄金千两,许以厚待。”

新阳公主倒是来了兴趣,继续问:“可曾打听过,这位邻居是什么性情,别是个徒有虚名的,只会邀朋会饮、举酒共度,虽然门庭若市,却坏了黎家清高的名声。”

管家哪里知晓那么多,低头道:“公主恕罪,老奴近日忙着料理府中事务,还未曾打听过。”

“那便算了,只要不是天天炮仗声响,让我睡个懒觉都被吵醒就好。”

说到黎家,当年案发时,她还是个十岁幼童,只记得当年陈王叔联合姑母陈平公主作乱,意图掀了她父皇的皇位,但终究都是些乌合之众,很快就被镇压。

她父皇下令清扫逆王余党,抄家定罪,流放千里的,就有数万人,不知怎的,那一惯以清高孤傲闻名的黎三让,忽然被人告发,说他也是逆王党之一,有亲笔书信为证,并且将《问贤图》进献给了逆王。

此等罪责,向来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黎三让很快就下了狱。

新阳公主记得此事,也是因为黎三让画技了的,曾教过一众皇子公主,只后来听说,他牵涉谋反案,反而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听说他两个儿子也随了他高傲的性格,自认无罪,拒穿囚衣撞柱而亡,黎三让就算被严刑拷打,也绝不承认与逆王往来,最后含恨自尽。

其实很多人都曾怀疑过,黎家人生性出了名的正直不会来事儿,怎么会卷入案中,可是当初风声鹤唳,证物凿凿,一旦求情,恐怕自身也落得个同罪的下场,才没有人敢上殿喊冤。

“哦,对了,我此次带回来的,有一幅原先黎三让的《咏梅图》,还是幼时他所赠,既然黎家大喜,你便带上此画前去祝贺。”新阳公主打了个哈欠说道。

两日路程颠簸,让她这懒散之人身子骨像散了架一般,可不得多多休整。

她卸去外袍,吩咐管事:“派人回禀陛下,就说本宫水土不服,上吐下泻,明日再进宫拜会谢恩了。”

说完之后,便让人收拾好床铺睡去了。

等到西斜日落,万丈霞光铺满青石板,贴身丫环雁如端着她最爱的养颜羹前来唤她:“公主,黎家有人前来回礼,公主是否亲自接见?”

新阳公主伸了伸懒腰,抱着被子双目惺忪:“不是,他们黎家上午放炮仗吵我睡觉,本宫念在往日先贤教导,黎家大喜之日,已经不加责备了,怎么下午还要吵我?”

雁如笑着说:“此番黎家来人,公主还是去看看吧,没准有惊喜呢。”

“还有广陵侯府也来人了,太夫人她似乎还没打消让您过继的念头,一听说您回京,就派人来问候了。”

新阳公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回京没好事,偏偏陛下速令我进京,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打什么主意难道我不清楚吗?”

雁如知道新阳公主不喜先驸马家里那一群人,偏偏碍于她仁孝广播的名声,不能冷言拒绝。

“若是按奴婢所想,殿下您再婚,生下名正言顺的孩子,不就可以舍了这副担子?”

先驸马家里不断提及过继之事,就是想利用新阳公主的地位,为他们家小辈添个好出身,毕竟公主之子的名号,可比自己努力科考容易多了。

若事情真成,新阳公主嫁妆丰盛,这些嫁妆最后便宜了谁,自然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新阳公主才如此气愤,往日那点情谊,全都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逼迫,消耗殆尽了。

“算了算了,毕竟我答应过他,日后会照料他父母。”新阳公主喃喃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雁如知晓,也就没再上眼药,她只是气愤不过罢了,公主待他们仁厚之极,他们却还想物尽其用。

“黎家人来的是谁?陛下从明州找来的远亲?”

雁如一边为她穿戴,一边说:“正是,说已经准备过继到黎三让名下。”

“黎家人几近覆灭,他这一过继,不用孝敬长辈还白得一官职,真真是件好事啊。”

新阳公主谈及这些个事,心里老不是滋味。

原先在广陵,她每日也不怎么隆重装扮,只簪几支簪子,不失礼仪即可,而今回到了京城之中,少不得装扮得奢华些,不能丢了公主的脸面。

梳洗修饰下来,竟然也用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前厅之中,她问管事:“黎家人还在等吗?”

管事答道:“自然,公主您不发话,他怎么敢走?”

新阳公主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人家是来回礼的,怎么像是我的奴仆一般。”

她虽已年过四十,但风姿绰约,容貌如初,双眼犹如秋水盈盈,眉目间透露出聪慧与娴雅,一身锦绣华服,如日月之华灼灼,风采盛景依然。

“贵客久等,怎么不添上好茶招待呢?”新阳公主一边吩咐,一边进了厅中。

那口中的贵客,却是早已落座,书生打扮的长袖青衫,姿态怡然,右手端着茶盏,左手持扇,侧身对着她,身形之间,似乎十分熟悉。

“你......”

“新阳,别来无恙。”

柳懿放下茶杯,起身朝她见礼:“在下柳懿,拜见新阳长公主,广陵一别,如今已有九月,不知公主近来可好?”

新阳公主笑容渐逝,神情冷漠:“原来竟是你,也是,陛下寻的人,怎么会错,只是现在柳先生,不仅要承嗣柳家,连黎家也要兼祧,岂非要娶两个妻子,好为你生多几个香火传嗣?”

他摇头否认,眉目之间尽是缺憾:“公主殿下说笑了,柳懿依旧孑然一身,别说两个妻子,便是一个,也还遥遥无期。”

“哦?”

“难道堂堂柳家,竟然没给你说个美娇娘?”

当初他离去之时,可是信誓旦旦,若她不嫁,就要回乡娶妻,生十个八个孩子,让她这个无子之人后悔终生。

新阳公主气急了,她贵为一国公主,就算没有孩子,但是还有俸禄可以领,而且自己都四十岁了,高龄生子,险象环生,母子俱亡的惨象,她不是没有见过。

反正这孩子谁喜欢谁生,她才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