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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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七章(2) 执 行 书 的 到 来
走了个伍连志,监子里又恢复了三人独权的格局。严伟同许军华、俞方平仍稳稳地坐在上面,操纵着监子里的一切。
这天,所长们刚上班不久,张老大就到了十监的监门口问邵阳佬:“你的执行书到了没有?”
所里面的所长有时候并不知道哪个犯人哪个判决书、执行书到了没有,这些都是由周所长负责登记收档的。有时,周所长不当班,没处问,便到监子里来问本人。邵阳佬走到监门口回答:“执行书还没来。”
张老大说:“你们家来了一帮人,一清早包辆车从邵阳赶过来说要见你。执行书都没到,怎么个见法?你判决书来了多久了?”
邵阳佬回答:“今天是第十二天。”
张老大问:“你们上诉了没有?”
邵阳佬答:“没有上诉。”
张老大又问:“你们团伙其他人呢?”
邵阳佬回答:“他们也不会上诉的。”
张老大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李所长来打开了监门:“邵正刚出来面见。”邵阳佬听到喊自己,立即跑出了监门。
“邵阳佬刚才还没来执行书,这会儿怎么又出去面见了?”汤安问。
“不清楚。”严伟回答。
邵阳佬出去了半个多小时回了监,回来时显得很是兴奋。李所长准许他带进了一些吃食、水果,还有两片西瓜。邵阳佬忙讨好地让严伟几人吃,严伟边吃边问:“哪些人来看你?”
邵阳佬高兴地回答:“我的两个姐姐、姐夫,还有我老婆来了。”
邵阳佬判的是五年,他的判决书送来时,严伟看过。不想他后开庭那么久,判决书也是最近才来的。执行书倒是比严伟要先到得多了。严伟问:“刚才张老大来问你,不是执行书还没到吗?怎么就让你出去见面了?”
邵阳佬说:“我姐姐跟着就跑到法院去了,讲他们这么远从邵阳来不容易,是她们自己在法院拿过来的,所长才允许他们见我。”
严伟又问:“邵阳佬,你们讲了些什么?他们有没有为你联系地方?”
邵阳佬说:“我姐正在跟张老大商量,把张老大喊了出去。他们想将我接回邵阳监狱中去。在问张老大要多少钱。张老大讲,这里一般都没往邵阳那边送过,要我们自己到监狱中去联系,要他们接收才行。要送邵阳的话,要我们自己出车费,所里面派车。联系费、手续费、车费可能要两、三千块钱。我姐姐讲,他们就到监狱去联系。要张老大暂时不要将我送走。”
严伟问:“张老大答应了没有?”
邵阳佬道:“答应了。他有什么不答应的,所里也想赚钱。张老大讲时间不要拖得太久,不然长期不送也不好”,还讲要我们先交钱。他们还没商量好,他们下午还要过来的,他们也只是想在本地,家里去看方便些。我姐这几年做生意认识了一些人,在那边能找到一些关系,争取早点让我出去。我的案子要不是在这里审的话,在邵阳那边开庭,还不会判这么多年。”
严伟对他讲的也不十分相信,问:“那他们怎么不将你弄回邵阳去开庭?”
邵阳佬说:“我的案子是在这里犯的,必须在这里开庭,他们也没办法。”
下午,邵阳佬果真又被叫了出去。面见回来后说:“姐姐他们回邵阳联系去了,过几天就会再来的。”
看见他们一个个相继地走了,严伟不知哪一天才轮到自己,每天周所长来订菜时,严伟都要问他一声:“执行书到了没有?”把个周所长都问烦了。
所里又来了一批新货,催着要把前一批货做出来。要赶在下午三点之前送走,说是市里那边下午三点前来车拉的。监子里分外地紧张,都纷纷赶货。到拉货的车来时,还剩下一些尾巴未做完。所里只好一面让大家赶货,一边让拉货的车再等一会儿,等货齐了再走。
压车的人是市劳教所的干警。这批货也是从市劳教所分出来做的。回头要送到劳教所去进行下一道工艺。劳教所的警官在等货的闲暇时间就进监来检察质量,看是否满意。他到了十监门前,却对着监子突然道:“迟群,你怎么又进来了?”
迟群正在埋头做事,眼睛近视。监子里又不允许戴眼镜。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来向监门口看了半天,直到自己快走到监门口,才看清楚是谁,忙道:“杨警官,你怎么来了?”
杨警官说:“我是来拉这批货的,不想在这又看到你。”
迟群被说的很不好意思,原来迟群前年因敲诈被劳教了一年半,送到了市劳教所。那杨警官就是他的管教干部。在劳教所,他被减教了八个月,出来后又同街上的那群人混到了一起。按他们的话说:在街上耍的,只要到了一起,再想脱离他们就很难。平常吃香喝辣,横行霸道,进进局子是常有的事,小菜一碟。
杨警官看着他,笑着问:“迟群,你从劳教所回来也才半年时间吧?”
迟群愧疚地答:“七个月了。”
杨警官调侃道:“你要是再送到我那里去劳教,我看干脆也别再找我减教算了,害得我们难办手续。反正放你出去,跟着就会进来的。”
迟群说:“杨警官,你莫这样讲。我要是再到你那里,保证好好干事,以后再也不会犯事进来了。”
杨警官笑:“讲得好听。你是第三次进来了,还是四次?”
迟群埋下头说:“第四次。”
杨警官摆摆脑袋,说:“好好干活吧!”说完便走了。
在监子里像迟群这样二进宫、三进宫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在街上混的混混,敲诈的、打架的,只要去认真追究,谁的身上都可以找出几件事来,够判两、三年的,起码也可以劳教。他们称进看守所为走亲戚,若称度假,也不足为怪。进看守所多数多的,另外就是吸毒、偷盗的、*的。他们这些人是抓了又放,放了又抓。这里已成了他们另外的半个家。像他们所做下的事,量刑又不重,一年两年的,或是劳教,出来又继续干,所以频率相当快。这些人对看守所的所长,进多了一个个都是非常熟悉,连每个所长的个性、喜好也摸得清清楚楚,他们进了看守所,总能找到一些熟人,不必像别的新兵那样受苦,遭人欺辱,所以也不觉得看守所很恐怖。
邵阳佬几天后就被送回了邵阳服刑,是张老大亲自开车去送的。据说,监狱那边也来了人。邵阳佬的姐姐也过来了接他。为了将他弄回到本地去,他家里面是花了一些钱的。
严伟在判决书到达一个半月时,终于等来了执行通知书,时间是二千年的七月中旬。
上午九点过的时候,所里唯一的年青女警官周素芬来告诉他:“严伟,你天天都问执行书,告诉你,执行书已经到了。”
严伟这些天,天天都盼着来执行书的到来。但周所长终于告诉他执行书到了时,并没能使他高兴起来。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知道自己在世不长了,只好静静地等待着死期的到来。早日结束病魔带来痛楚的煎熬,有时也会希望死神的早日降临,而不必领受每天中、西药的苦涩,点滴的冰凉,手术刀划开皮肉的痛和那死神缠绕对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而当期待的死神真的到来时,会有一种不舍。对亲人的不舍,对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业的不舍,还有对生活过的世界的不舍,而难以高兴、愉快地接受。此刻的心情,如同打翻的一只五味瓶,难以描述是苦、甜、酸、辣,是高兴还是失望。不过该来的始终要来的。无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欢迎还是拒绝,它毕竟是真真正正地来了,必须要你进行正视,要去面对。
严伟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你告诉我,周所长。”话中并无一丝的感情的流露,像是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无趣故事一般。
周所长告诉他执行书到了才过十多分钟,班主任赵所长就打开了监房的铁门:“严伟,你老婆来看你,出来。”
赵所长虽然是管十监的责任人,严伟每次出去同妻子见面,都不是他来放的。就是出去谈心,也很少是他。赵所长已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理着一个平头,头发已经花白,看上去像一个农村的小老头。他在所里面算是年龄大的干警之一。但是他办事比较认真,有时可以说是“倔”。所以,监子里的人暗地里都叫他国际刑警(神经)。他有个女婿是做律师的。监子里的人要找律师,他往往就介绍他的女婿,也算是照顾他的生意。你只要讲请他女婿当辩护人,他就会很高兴,立即替你联系。这个时候,你若求他办点什么事,也是可以商量的。伍连志有次说要找他女婿做辩护律师,他很高兴地帮他打了几个电话。后来,伍连志又说家里已替他另请了律师,赵所长很是恼火。虽没有怎么讲他,但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伍连志不理不睬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