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中人
作者:锐纯 | 分类:都市 | 字数:7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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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十七章(3) “新兵”的遭遇
雨还是没有停,南方初冬的雨,有那么一股忍劲,虽说不大,却能连续不断几天下个不停。寒风夹着小雨一阵阵地吹,将人体的热量都给带走了。由于前段时间还很温暖,大多数人的家里还未送来寒衣,只能靠多另一件单衣和尽早缩进被窝中来抵御寒冷的浸入。
赵文刷完马桶,不知下面该干什么。许是在派出所关了几天,他的衣服都邹巴巴的,已脏得分不清布料的颜色,还沾染着不少的血渍,不知是他本人的,还是被人打破脑袋的人留下的。长长的头发乱蓬蓬的,有些还沾到了一起。他赤着脚站在风坪中的水磨石地板上,冷得直打哆嗦,一付十足的流浪汉、乞丐的模样。
老五蹲在风坪的檐下刷牙,他刷完牙后站起来时交待了一句:“替他洗个澡。”
这次负责执行的人是林疤子跟猴子。猴子颇指气势地命令赵文:“把衣服全脱了,臭哄哄的,洗澡。”
赵文听话地脱光了全身的衣服,只留下一个裤头,站在风坪中的细雨中。寒冷使他浑身打擅,发抖,不由双臂交替地抱着双肩,身上的皮肤被寒风吹成了鸡皮疙瘩。他不住地跺着脚,嘴里呵着气。他的双肘红红的,紫中带青,已经肿了起来 ,是昨晚开火车时的印痕。
“叫你全脱了,你是聋子?”猴子骂。
赵文只有将贴身的裤头也脱下来,他身下的男性物件因为寒冷已缩了进去,只能看见一丝丝*。
“蹲下。”猴子下令。
赵文蹲下。
猴子用一只塑料口杯在水池中舀了一杯水向他头上淋去。凉水一沾身,赵文打了个哆嗦,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李林,去倒点洗衣粉给他。”老五喊李林。
李林便去墙角的墙油中倒了一把洗衣粉在手掌中,走过去撒了一些在赵文的装潢上,剩下的倒在他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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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会擦呀,要不要我帮你?”猴子用杯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吼道。
赵文忙用比手去搓头发,猴子一杯水一杯水地信他头上淋。淋完了头,猴子让他用洗衣粉擦抹身上,然后又舀水帮他淋身子。猴子故意放缓淋水的速度,一杯水慢慢地淋,然后又是一杯水,赵文已经开始上下牙齿打直仗来,哆嗦不停。
大凡冬天洗过冷水澡的人都知道,一桶凉水猛地倒在身上,虽说开始有些冷,但过后就要好得多。冬泳时,刚入水时很冷,但到了水中,就会不再发冷。若是一小点,一小点地淋到身上,就会感到分外的寒冷,再加上寒风一吹,就会感到刺骨,抵受不住。赵文牙齿打着架,用手在身上胡乱地擦着,双脚在地板上跳个不停。他冷得嘴唇发乌,浑身的皮肤象八十岁老太太的脸,更象是用多个桔子皮拼起来的。猴子毫无半点怜惜,仍在慢慢淋水,并不时露出得意的笑来。
看看差不多了,老五吩咐:“猴子,快点洗完算了。”
猴子得到指示不敢怠慢,便将一满桶水向赵文身上淋下。
老五说:“严友来,把你的衣服找一套来给新兵穿。”
严友来便进监子去找衣服了,待严友来找来衣服,赵文已用换下的衣服擦干了身上的水渍。在接过严友来递来的衣服时,手抖得衣服都拿不稳,无法往身上穿。在他艰难地穿好衣服,好半天的时间后才停止身上的抖动,嘴唇才慢慢地有点血色。
上午,所长来提赵文电视接见,在出门面,刀疤鬼轻声交待他:“记住了,要钱,不然的话回来你晓得的。”
赵文外出电见了十多分钟又被所长送了回来。回来时他手中抱着棉被和换洗衣服。刀疤鬼让他将东西放在铺板上,老五过去在衣服中选了一件西装和一条长裤丢给刀疤鬼让帮他收起来。李林也选了一条长裤,拿着比试了一下,向老五请示:“我跟他换条裤子穿,好吗?”
老五点了点头,李林便将自己的一条破裤子丢给了赵文。刀疤鬼才命令赵文将被子、衣服抱到后面去。
待赵文将被子、衣服叠好后,刀疤鬼就过去问:“要钱没?”
赵文答:“要了的,不知道家里给了多少。”
刀疤鬼说:“等会所长来报帐,若是没有送钱。有你好看的。”
下午所长来报了帐,赵文家里送了200元钱来。
这一天,赵文家送的200元钱使他得以安宁,刀疤鬼他们没有再去找他的岔子。
第三天的上午,刀疤鬼早早地向赵文转达了老五的授意:“待会儿所长来订菜时,你去订一个杯子,一个牙刷,一条毛巾。十盒牙膏,两包洗衣粉,一瓶洗发水,十包卫生纸,五十包方便是非曲直,两份菜,两包烟,晚上炒一份猪心。你要记住了。”
赵文将刀疤鬼所说的一一记在心上,为了不搞错了这些东西,一连向刀疤鬼求证了三次,确保无误后才放心。
当周所长 来订日用品和菜时,赵文便马上到监子门前,将刀疤*待的一一报出。只这一次,赵文的二百元钱就买完了,不够的便从严伟的帐上扣。
过了一会,周所长 便带着劳动监子的人送来了订的东西。刀疤鬼将将牙刷、口杯交给赵文使用,将陈胖子的一条旧毛巾给了赵文,新毛巾则给了陈胖子。
又过了个多小时,十监的“班主任”赵所长 打开监门将赵文带了出去。赵文走后,老五问刀疤鬼:“你们交没交待他,说在所长面前说什么话?”
刀疤鬼回答:“还没来得及呢!”
老五眼一瞪,埋怨道:“你们几个是吃干饭的?该交待的不交待,要是新兵在所长面前乱讲,看你们怎么收拾。”
刀疤鬼连忙说:“五哥别担心,量他也不敢乱讲的。他要是乱讲,回来就收拾他。出了事我们几个会顶着的,决不会连累五哥。”
“看你们今后办事还出不出错?出了事,自己赶紧去承认去,牵连到了,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老五生气地说。
刀疤鬼连忙说:“五哥放心,我们会承担的。”
赵文被送进来时快吃午饭了,赵所长锁好监门没说什么就走了。
赵所长一走,刀疤鬼不放心,马上问赵文:“所长叫你去干嘛?”
赵文回答:“没有干嘛,给我抽了两支烟,问了一下我犯事的情况。”
“没有问你在监子里的事情?”
“问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这是刀疤鬼最关心的。
“我讲我刚进来,监里子里的事情我不知道。”
“你讲没讲我们打了你?”
“我怎么会讲呢,我晓得不会乱讲的。”
“你不乱讲就好,乱讲你知道后果的。”刀疤鬼放心地说。他认为赵文没有敢讲,若是讲了,刚才赵所长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说就锁门走了?于是,放心地过去告诉老五:“没事。”
中午吃饭时,陈拦子舀了几勺菜给赵文。他的两百元就是这几勺菜了。
下午开了风,雨已停了,大家便去风坪中转悠。赵所长又到了监门口,打开了监门,朝着里面喊:“何学春,林建元,肖长秋你们仨个人出来 。”
听到喊,刀疤鬼、林疤子、猴子三人的心一紧,脸色一下子变了。心情忐忑地走了出去。赵所长关上了监门,将他们带走了。
三人被带走后,大家都不坑气。老五也不讲话,一直死死地盯着赵文。赵文被看得心里一阵阵发麻,紧张、恐惧使他的脸色象死鱼状。大家知道,东窗事发了,一定是赵文上午千了密,他们三人才会被带出去。大家都在心里猜测:“刀疤鬼他们会被怎么样处理?可能会调监吧!”
紧张的空气中过了一个小时,听到外面的走廊里一阵脚镣拖地的“吭挡。吭挡”的响声,赵所长找开监门将刀疤鬼三人推了进来,然后锁上了监门。“你们一群畜牲,监子里进来一个人不得,进来 人就搞名堂。你们三个记住,这次是轻的,再敢胡搞的话,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还有上面的几个听阗,你们在背后指使搞名堂是了,有你们好看的。哼!”赵所长骂了一阵便走了。
刀疤鬼三人哭丧着脸,猴子走在最前面,脚上带着一付脚镣。脚镣的铁链中间还穿着一付很粗的卷着的铁链来增加重量。只见猴子弯着腰,用手将铁链提起来离地,脚才能小步向前迈进。再看看刀疤鬼和林疤子,一付脚镣连在了一起,每人套住房一只脚。套在铁链上的铁索理粗、更长、更重。他们俩人各出一只手侧身提起铁链,同时迈步,才能走路了。成的成了绑在一起的难史难弟了,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听说猴子脚上是付小的,重量一十八斤,他们俩人是付重的,重三十六斤。
老五对着俩人“嘿嘿”地笑,对刀疤鬼调笑:“满崽,不错嘛,所长知道你没菜吃,送了两付猪大肠给你们,这下有口福了。”
为了表示对三人的慰问,老五为三人各开了一支烟。刀疤鬼吸着烟,计好地向老五表着忠心:“五哥,我们三个全扛下了,没你们的事。”
老五关心地问:“满崽,你们受苦了,有没有挨鞭子?”
刀疤鬼委屈地回答 :“挨了,班主任要我们自己将衣服捞上去后再抽的。”说着三人转过身,捞起衣服,露出后背给大家看。
只见三人的后背都爬了几条红色的粗“蚯蚓”,或横或竖地交叉在后背上,有些皮都破了,惨出血来。皮肝同衣服一挂擦,令他们疼得咧嘴趾牙的。
套上了猪大肠,刀疤鬼同林疤子干什么事都要一起行动,步调一致了。刀疤鬼蹲在厕所里大便,林疤子则要捂着鼻子站在旁边嗅他的臭味。林疤子要去洗手,刀疤鬼则要陪他到水池边,真的成了形影不离的难兄难弟了。
吃了晚饭,刀疤鬼三人便找了几块破布,将脚腕缠起来,这样,脚镣就不会直接同脚腕摩擦,以免磨破了皮,同时也能隔日开与冰冷的铁有直接接触,以免脚上的热量被铁链迅速吸走。他们进来后同老五一样,一直未对赵文讲过什么,去责怪什么,好象他们已经彻底地忘记了这件事,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大家在一起象以住一样吹牛,一样地调笑。
但是,如此的平静并不能代表暴风骤雨不会到来。电闪、雷鸣不一定是暴风雨来的临时的前奏。
看完了《新闻联播》,又过了广告电视剧已放了一期,大家都在看电视,赵文也暂时放心地瞄向了电视。他没有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在他认为所长对刀疤鬼三人进行了处罚,他们再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了。
电视剧的第二期又开始了一会,老五说:“李林放风去。”
李林答应了就吸上拖鞋站到了监门旁,很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听了一会向老报告:“五哥,没有情况。”
老五将被子一掀,象头猎豹迅速向赵文冲了过去,一脚将赵文给踢翻了,跟着一众人一拥而上,一阵乱打。李老老、徐州老老也趁机打了几拳,顿时一阵喝罗哗啦的床板踩动声和皮肉相击声混在一起,刀掺杂鬼三人虽然戴着刑具,但为了报复也立即参加,拳头雨点般地不分鼻子眼睛地一阵乱打。赵文被打得大声呼叫起来:“报告所长,报告所长,救命啊!救命啊!”
“拿被子包起来。”老五下令。
有人用被子立即用被子将赵文连头包起来,死死地唔住。赵文在被子里挣扎,声音闷闷地叫不出来,大家隔着被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五哥,所长 来了。”李林报告。跟着听见了外面的铁门的开门声,许是所长在外面听见了这里的响动或赵文的呼叫声。大家连忙住了手,急急地回到各自的被窝中坐下,抬头去看电视,装出一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来。
一会就见刘所长站在了监子门口,用脚踢着监门。他紧绷着脸,大声地吼:“你们在干部什么,搞些什么名堂?监子都要吵翻天了。”
没有人回答。大家偷偷地瞄着刘所长都不吱声音,没有人愿意在这个问题时候冒出头来讲话。赵文已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监子门口,冲着刘所长哭着报告:“报告所长,他们打我。”
此时的赵文鼻子流着血,嘴角流着血,头肿得象个粽子,一对眼眶黑黑的象个熊猫。
“哪个打的,都是哪些人?”刘所长问,他是问赵文也是问监子里所有的人。
“他们很多人都打了。”赵文告状。
“都有哪哪些人都打了,你指给我看。”
赵文一路指过去,首先指了刀疤鬼、林疤子然后又指着猴子、李林、严友来、徐老老、李老老。
“下来跪下。”刘所长命令道。
刀疤鬼、林疤子等掀开被子到地板上跪成了一排,都抵着头不敢吱声,心里想,下一步该如何处罚。心里对赵文恨透了,心想等会没他的好果子吃。
赵文又一指老五、陈胖子说:“他们也打了。”
“瞎了你的狗眼,哪个打你了?我们一直都江堰市在看电视。”老五不承认,破口大骂。
赵文已豁了出去,不再害怕,进一步指证:“就是你开的口,最先动的手。”
“你不要胡说八道,乱咬人,没打你说打了你。我们三个人一直在看电视,是你看错人了。”老五狡辩着,又对严伟说:“是吧!”他知道严伟同刘所长关系好,就将严伟拉到了一起。
“是的,刘所长,我们一直在看电视,没动过手。”严伟证实老五的话,为了表白,严伟问赵文:“你讲,我打你了吗?”
严伟先是用我们,后用我字去质问赵文,是想混淆概念,将我们同我等同起来。
“你没有。”赵文如实回答。
“是吧!刘所长,他自己都说了,我们没有打他。严伟得意地说。
刘所长可能是中了严伟的套,可能是不想追究老五、陈胖子了。说:“我不管你俩 动没动手,但这个监子要你们管,里面打架,你俩就要劝阻,怎么站在旁边看呢?明天让赵所长好好整顿一下才行。”
刘所长又转向跪着的人骂:“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在这里打人。”又一指刀疤鬼三人:“你们三个,带着铐子也还要滋事,看来是铐子太轻了,明天再加副大的才行,是不是?”
刘所长又对赵文说:“你过去睡,这事明天再处理。”
赵文急了,连忙说:“报告所长,今晚我在这里会被他们打死的,求求所长救命。”
刘所长恕道:“哪个吃了豹子胆还敢打你?”
赵文回答:“我今天报告了,他们会打死我的。所长。”
刘所长想了想说:“好吧!反你的东西拿出来。”
刘所长打开监门,赵文连忙抱起自己的被子、衣服逃也似的出了监门,生怕走错了会出不去。
刘所长 将赵文带走了。赵文到了别的监子,日子决不会比这里好过的,因为凡是从监子里打出去的人,几所长报告过的人,进了其他监子,一定会有份很特别的见面礼,并且比原来的监子还重,这已成了监子里私下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以只要进了监,大凡是不愿意调监的,一调监就意味着一切要从头来一遍。监子里的人最恨的就是向所长打小报告的人。
昨夜,刀疤鬼在地板上跪了三个小时,直跪得腿发麻,浑身冰凉,刘所长才饶了他们,发善心地让他们起来休息。
今天上午,班主任赵所长又到了监门前训了一通话,将老五、刀疤鬼狠骂了一顿,并警告说再有下次就要全体送到严管监去。临走时,要老五、李林交出他们强要的衣服、裤子,老五只好乖乖地交了出来。李林舍不得交,强辩道:“我是跟他换的,我还有条裤子在他那里的。”
“你罗嗦个什么,还不快点拿出来?”李林只好乖乖地递了出去。递出去后,一直在念叨着自己的那条稀烂的裤子。
李林本来就是五保户,家里从来没送过衣服来过,身上穿的都是靠从别人那拣来的。这次不但裤子没有换成,反而连自己的一条破裤子也搭了进去。要不回来,更加没有裤子可穿了。
他心里 恨不已,咕咕嘟嘟地骂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