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字营三营听令，秘密寻访追查画像上的人。”苏轻尘拿着苏小瑶给的画像，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还是命令下去。

见底下的士兵摸不着头脑，苏轻尘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胡晓，道：“肖家，肖然。”

听得此名，胡晓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紧接着领命。

忽然附耳，苏轻尘在胡晓的耳边吐出二字“寂州”后，摆摆手让他下去。苏青青消失的同时，没想到肖然也失踪了，实在是很难不把他们联系起来，不过目前位置，没有消息传来，局势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是。”

“虎字营七营听令，秘密寻访追查画像上的人。”拿出的画像栩栩如生，翩然之间竟有几分神似的气质，一眼就能认出。

稍微惊讶苏朝雨的画工，苏小瑶还是不好意思地收了起来自己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九窍的她，实际上就是一窍不通。

“是！”代替吴信的副官领命，便是气宇轩昂地分配任务，寻找肖家肖然。

“对了，我再去找找皇姐，青青她一定也有人脉。”苏小瑶左手拳头砸在右手掌内，一副这才想起的模样，就要跑去苏青青的府内。

“等等！”“不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带着几分的严厉。

两人听声不由得对视，眸中映着对面人的身影，转回了半月前的北虚宫。

半月前，北虚宫内。

空无一人，夜半钟声，就连一个丫鬟奴才都见不到，这里的灯火通明，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三人，天色微微转暗，寒风兀自吹打着内室的门窗，发出了忽强忽弱的叩叩之声。

夜晚的月光混沌乌沉，云朵飘移，月光忽亮忽暗，让本就压抑着的北虚宫，有多了一丝道不明的凄哀之感。

昭帝神色严峻，眸中的神色，就如同大海般幽深。

“砰！”

忽然一声碰撞，昭帝的手狠狠拍在了龙椅之上，怒火由内而外，一双黑瞳，瞬间轧过面前两人惶恐的视线，紧接着便是沉重却洪亮的声音。

“还没查到！都已经两天了，还没查到！”猛地站起身，两位皇子往后一退，跪了下去，苏朝雨先是开了口。

“父皇，儿臣已经派了半数的锦衣卫私服暗查，再过几天应该就有线索。”声音带着几分的颤音，前面就是自己的父皇，可谁能想到，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父皇也是经历了太子之争，帝王权谋走到了这皇室顶峰，其心狠手辣，可知一二。

“三天？！难道朕给你的锦衣卫难道是饭桶吗？”昭帝声音不弱反增，指着苏朝雨抖了抖，颤着嗓子道，“她可是你皇姐！”

“父皇，皇城司八成人员也全都出城，不过两日便可传来消息！”苏轻尘适时出声，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幽暗深邃。

“两日？轻尘，朕知道你与青青素来不和，但你们身上流的都是朕的血，千万不要有一点的懈怠，更不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眼神微眯，强势地，毫无怜惜地看着苏轻尘，摆摆手又道，“都起来。”

“谢父皇。”

应声而起，两人的脸上喜怒难辨，父皇如此动怒，真真实实是第一回见到。

不过，这确实北昭帝，第二次动怒。第一次，则是因为清妃许盈盈被迫打入冷宫，那一夜的北虚宫，狼藉一片，那时，只有他一人听着夜半钟声。

对于苏轻尘，本是不希望他卷入皇子的斗争，无奈苏轻尘颇有北昭帝当年的执拗和桀骜，硬生生从政外，慢慢吞噬朝野，成了皇城司的掌权者。

每当看见他，眉宇之间还有几分许盈盈的神色，总是让昭帝心生爱惜，可是又怕他卷入过深，让许盈盈伤心，便是一副严肃的神情相待。

“锦衣卫和皇城司，你们各执一司，这件事绝不能外泄，若是让苏小瑶知道了，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所以，最迟三日，三日后，朕活要见人。”还想往下说死要见尸，却是心头一颤，硬生生压了下去。

三日后，来报的信息全都指向了昭山，在昭山之后，便再也没有线索。整个昭山完完全全搜了一遍，就连一点线索都搜不到。

北昭帝甚至微服私访，前往昭山，已经惹得百官起疑，皇女苏青青在宫中无故消失，总会引起惶恐，也会被质疑锦衣卫和皇城司的能力，倘若是自己人干的，后果不堪设想。之后只好作罢，对于苏轻尘和苏朝雨也是大失所望，对于苏小瑶也是疼爱万分，爱屋及乌，对肖然也是看顺眼许多。

“足足半月，昭山现身后，杳无音讯。”北昭帝站在北虚宫的大殿上，看着苏轻尘和苏朝雨，不住摇头，“这件事，不要告诉小瑶。”

“还能瞒多久？再过一个月，就是父皇您的寿辰，千寿宴乃是全国大宴，到时候苏青青若是不现身，只怕……”苏轻尘眼眸垂低，拱手道。

“最后一个月，一个月内要是还找不到苏青青，你们就别办朕的寿宴，朕的寿宴就改办葬仪！”脸色出现愠色，昭帝的脸色就像是突然降临的暴雨，也像是深不见底的大海，看不透，摸不着。

若是苏轻尘或是苏朝雨失踪，他是否也会如此？

苏轻尘不愿多想，猛然间想到，还是苏青青有什么重要的秘密……摇摇头，虽然从小在冷宫长大，对于父皇的关爱不甚了解，但许盈盈对于自己的关爱，大抵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点，无须多疑。

这一步，是走错了么？

苏轻尘看着昭帝远去的背影，千寿宴的到来，会不会掀起新的波澜，他转头看了一眼苏朝雨，盈盈泪眶中竟然有几分伤心，苏轻尘微愣，从小便没有兄弟姐妹的关爱，从来没想到这兄弟姐妹的情谊这么深么？虽然说愿意接近他的苏小瑶对他极好，但是诚然，若是苏小瑶失踪他定会倾尽全力去找，但是落泪，似乎是做不到的。

没了就没了，那又如何？

苏轻尘闪过一丝的疑惑，很快又收敛，对着苏朝雨道：“会找回来的。”

难得的几分柔情话语，让苏朝雨顿时有些惊讶，微微弯腰作揖，下一刻嘴角自然牵起一抹笑：“一定。”在抬眼时，苏轻尘只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这惨淡的月光下，显得形单影只，自小在冷宫长大的他一定有很多怨言，苏青青素来与他不和，此刻能够不计前嫌，苏朝雨此刻真的感觉到血浓于水。

如果真的与苏轻尘无关的话。

连忙藏好了情绪，夜色微凉，拢了拢袖子，看着远处抱着猫的女子在等他，夜晚的风透过窗牖的缝隙，吹到了摇曳不熄的烛火上，风来的缓，它便轻轻摇晃，风来的急，它便抖动如舞，凄美却又是这无月无星中，唯一的光。

“找过肖然了？”黑夜静谧幽暗，苏朝雨镇定自若的眼神，璀璨如星。

“找过了，回去说。”林娴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入耳的皆是一帆风顺的好消息。

走进了林娴，摸了摸她手上的猫，又看了看只剩下如毛发大小远去的孤寂身影，苏朝雨轻声道：“三哥，肖然我要定了。”

猛地画面一拉，回到了苏小瑶的面前。

两人的眼眸对视一闪而过，犀锐的眼神掩在温润的笑容中看向苏小瑶。

“你青青姐最近正在为父皇的千寿宴练舞，忙的很，还是不要惊动她了。”苏轻尘首先开了口，看了一眼苏朝雨。

苏朝雨心领神会，道：“而且皇姐手上也没什么人了，这些人足矣了。”

“啊，父皇的寿宴要到啦？我都把这件事忘啦……”苏小瑶皱眉，想着怎么最近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啊——臭老三！”

不知为何忽然提到肖然，苏轻尘倒是微微好奇，反而是苏朝雨笑出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才没有！”苏小瑶顿时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借口却说不出来，只好道：“不管你们了。”身上的流苏缀着铃铛作响，多了几分俏皮。

昏黄褪去后，便是漆黑的深夜，驸马府的角落燃起了灯，照亮了飘飘然的柳枝，和恒久不变的青松，院子里的喁喁细语渐渐隐去，只留下了苏小瑶坐在台阶前看着月色。

以前他和肖然总是坐在这里，聊天聊地，也只有肖然愿意陪她说着那些无聊八卦，现在忽然人不在，顿时有些失落，肖家老三仿佛是忽然闯入的过客，虽然没有多少岁月可回首，但总归在她少女般的记忆里，浓墨重彩了一笔。

冷地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衣裳。幽深又薄凉的眼睛看着漫天的星辰，总归觉得有几分落寞，隐隐之间，竟然情不自禁吟诗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说完倒是有些惊讶，明明自己不懂诗文，此刻却能借景抒情，还真是应了肖然那句“女孩子还是要懂点诗文才好，才会让别人高看一眼，当个花瓶纵然可以，但我希望你还是能够独立一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陪你到最后。”

只是她当时哪有心思想这些，反而问的是“花瓶什么意思，我可是公主，谁敢不听我的！”惹得肖然只是笑了笑，一遍又一遍地念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说多了，苏小瑶也就记下来了。

此刻顿时鼻尖一酸，泪从中来，不由自主用手扇了扇眼眶仰起头来看着天空，黑亮的青丝，头绾别致半翻髻，在这微微惨淡的月色下，美丽的不可方物。

“肖老三，你快回来啊……”轻轻掩面，一大颗泪珠滴在了地上，碎成点点。

偌大的驸马府，笼罩在这月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