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陈旧，边缘却闪烁光辉的金属门相当宽敞，类似需要车辆进出的库房门般大小，跟这窄小的通道格格不入。

门从上至下完全密封的紧贴着门框，只有人眼略高一点的位置有个长方形的半透明窥视窗，从中折射出微弱的散射光。

蓝贺跟毕珍走过去，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将脸贴近窥视窗。

在看之前明明已经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实际看到，还是让他觉得比他的梦境还不真实。

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空中悬浮游动，从外形来看像是水生的生物，有点像带鱼或者类似的东西；它们是带状的，很轻薄，从侧面游过去看起来就像波波一层纸，还银光闪烁。

“这是什么？”

虽然整个房间是密封的，但里面并不像是有水的样子，是某种三维立体投射吗？还是……？

“看这里。”

毕珍走到另一个仓库门前看之后，招手让蓝贺过去。蓝贺透过窥视窗看到里面也有类似的，在空中漂游的生物，但是跟刚才的未知物种不同，这个明显是鸟。

没有用翅膀在飞，而是痛苦的在空中扑腾、挣扎、最终羽毛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溶解、脱落。

“……是……生物？”蓝贺不敢肯定。

透明的，如同空气一般的东西，你几乎看不出它的轮廓；但是它的食欲却相当旺盛，从被它快速消化掉表层的鸟就可以知道它也有类似‘胃酸’能分解食物的生理构造。从视觉效果上来看，简直犹如鸟不用翅膀悬浮在空中，但实际上只是肉眼看不到它的躯体所造成的假象。

“竟然真的存在，天空的怪物。”

毕珍喃喃自语。她曾经所属的机构对于异常现象都有所涉及，譬如像这样‘概念外’的未鉴定物种。

有关空中怪物的最早记载是1917年5月，大规模鸟类死亡，而且在它们身上发现奇怪的烧伤。

1939年圣地亚哥军事基地起飞的一架飞机呼救，当飞机停靠后发现12名军人全部死亡，飞机指挥官也就是驾驶员只比其他人多活了一段时间，在飞机落地后几分钟也死了。在他们身上都有奇怪的烧伤，根据飞机上的弹孔痕迹推测，他们在空中试图对某种快速飞行的东西进行反击，显然以失败告终。

1948年9月11日，纽约帝国大厦遭到来自鸟群的袭击，它们好像在逃避什么捕食者拼命飞翔，以至于撞击墙壁。

之后在1958年12月28日，美国佛罗里达州发现一个半透明的球状物，没过几个小时它就融化在空气中了，就像死亡的生物身体溶解的加速版。

之后也有发生过多起目击者见到，‘天空中的怪物’袭击他们之后逃走的情报。

从理论上来讲，这种生物的存在并不奇怪，海洋跟大气的性质非常相似，既然有生活在不同深海层的海洋生物，那么理论上也该存在生活在不同大气层的生物。虽然大部分的生物都只能在他们适合生存的水压/气压下活动，但偶尔也有能潜入或上浮到不同深度的生物。

气候变化，空气污染等原因或许减少了它们的数量，但不代表它们不曾存在。

“遭了，我们快走！”

毕珍的反应很迅速，她立即意识到在这里存在甚至不曾于世界上承认的生物意味着什么。如果这里不是某种特殊的研究所，那么就是专门提供给有钱人消费途径的高级走私集团，能入手眼前这样稀奇的生物的组织绝对不好惹！

“可是它们——”

“你们谁都走不了。”

几个穿着员工制服的人堵住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个竟然直接朝他们开枪！

毕珍还是错估了他们的危险性。桑贺堂，盘踞在社会黑暗最深处的黑帮之一，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与一般‘低端’的黑帮不同，他们走私的是珍奇生物跟高科技产品，乃至国家情报，是接近恐.怖组织的危险机构。对他们来说，发现目击者比起费事抓起来，不如直接干掉毁尸灭迹。就算哪天被发现了，也有下游组织成员愿意承担罪名，为钱卖命。

毕珍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谁也不会想到对方这么猖狂；但是子弹没有击中她，蓝贺及时伸出手用手掌截断了子弹飞来的方向，令它直接射穿自己的手掌，以至于因穿过肉体的阻力而改变了弹道，只是从毕珍的脸旁擦过。

刚才开枪的人快速上膛，想再来一下；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与恐惧却突然袭来，毫无预兆的让他心惊肉跳，手抖得都快拿不住枪。

这是什么感觉？

头皮自己紧绷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剧烈，仿佛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怖以实际的形状压在身上！

发生了什么？

难以判断，因为自己只想逃走，双眼只能看向自己的脚尖，连抬起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已大汗淋漓。

“不要！！”

毕珍尖叫，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

“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我……！！”

那些人尖叫着，挣扎着，最终又放弃了挣扎。他们的五官在缓慢的流血，他们本人却好似完全没有知觉，垂着头，双手自然垂放在身侧，明明站着，却不像是活着。

毕珍向后靠向铁门，她的身躯挨着铁门下滑，最终坐在地上。

这里已经被只有她所能看到的黑雾所吞噬，就连她自己，都陷身于这雾气之中了。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

上一次她见到的，是影响范围更广，更为恐怖的人间地狱。

“【很疼啊。】”

奇怪，疼痛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好真实的体验，简直不像是梦境。】”

梦境？

真实？

我。

【我……】

【是不是……应该‘醒来’呢？】

压迫感突兀增强，以至于连毕珍都因试图钻入自己体内的黑雾而窒息、呕吐。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跟那些人一样，被死神所俘获！

就在这个时候，有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周围的黑雾被驱散，让她有了能喘息的余地。

“停止吧，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你准备强行降临于现世吗？”

一个男人出现在毕珍身侧，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哪里跑出来的。

但是这个人其实却是蓝贺的熟人——米哈伊尔！曾经出现在考古队中的翻译，也是跟着他们来到中国，甚至知道‘神灵’存在的的可疑之人。

“快点想起自己的原型是什么，从人类的躯体滚出去，怪物。”

男人以命令的口吻，异常严厉的这样说。

像是蓝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的‘什么东西’听到他的话，笑了。

“【熟悉的味道，不好吃的味道……嗅，我见过你，看守神墓的从者。你的主人在休息吗？与它爱的人类一起，已被遗忘太久的漫长休息。】”

“闭嘴！”米哈伊尔怒视对方，“不管你是从哪里爬出来的神灵也好，恶灵也好，都没有资格提及那一位！”

但是被他怒目相斥的人并没有在意。

紧接着有什么透明的无色之物，从米哈伊尔的脚底将他完全包裹！他双脚悬空挣扎着，身上浮现烫伤般的痕迹！

毕珍呆呆看着这一切，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回头，发现之前自己看到过的仓库已经库门打开！

一般来讲，到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了，人类是无法在‘那个’的腹中支持那么久。

可是有什么东西从男人的躯体里泄露出来，之后整个房间跟地面都在剧烈震动！毕珍已经无法继续看下去了，她闭上眼蜷缩在角落，时不时听到耳边的呼啸声跟杂乱的呜咽、撕裂跟撞击声。

混乱！

恐惧！！

她却连低声哭泣都不可以，屏住呼吸，不要发出声音，不能被察觉！

之后是寂静。

相当长，长到可怕，让她不得不睁开眼，否则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可怕寂静。

“唉？发生了什么？”

有人正信步朝她走来，毕珍的眼睛好不容易调整好焦距，认出来人是谁。

“卫钟！”

看到是她，整个人都松口气。真是奇怪，明明是个只会惹事的变态，在这种情况下却格外让人安心。

“哇塞，你们这是在洗劫吗，好身手！”

卫钟摸摸下巴，看着一地死尸——包括蓝贺在内所有人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场景非常壮观。

“蓝贺？！”

毕珍连滚带爬想站起来，却因脚软再度跌倒，被卫钟一把拖住。她付好毕珍顺便趁乱摸一下人家的屁股（……），这才晃悠到蓝贺跟前，拎着人家的衣领把人拽起来。

“没事，放心放心，还活着呢！这些家伙也是……嗯……嗯？”

卫钟随脚踹了一下脚边的人，发现感觉不太对，蹲下一探对方的鼻息，顿时沉默了。

她又默默探了一下周围几个人的鼻息，然后站起来，将蓝贺很顺手抗肩膀上，又将毕珍很顺手的夹在胳膊底下。

“走吧，撤退！”

“卫钟……？”

他们还活着吗？这才是毕珍想知道的问题。

“快走吧，小芹芹等得都着急了哈哈哈~~”

可惜卫钟假装没听见，夹着一个背着一个迅速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