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艰难也要活着吧，所以努力地积攒下足以令她自由的钱财，到时候，远远离开云府这个是非之地，远远离开……男人！

花月双手合十，闭着双眼默默在杜氏坟前想着心事。

天阴沉沉的，厚重灰白的云朵里，逐渐飘落下了雪花来，凉凉丝丝地落在人间，瞬间消融。

花月感应到什么，猛的睁开双眼，回头，便看到身后不远处，一个月白衣衫的少年，拎着同样盛满香烛冥纸的篮子站在那里。

大约是看见杜氏坟前竟然有人祭奠，少年看过来的眼神不禁带着诧异。

少年察觉到花月看过来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胆怯地后退了两步，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来，走到了杜氏的坟前，站在了花月的身边……纵然内疚害怕得想逃，但还是清楚的明白这是他欠的债。

少年舔了舔唇瓣，有些胆怯地低声询问花月，“你，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姐姐。”花月平静地作答，清晰地听得身边这个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小而稀疏的雪花，却完全将这个世界笼罩，随着两人周身的雪花一片片降落，归尘的瞬间又一片片消融瓦解，失去曾经的模样，最终连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抹去……少年与花月之间的气氛愈发低沉。

花月终于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的衣着装饰，仍旧淡然平静的语气，“你就是那个小六公子吧？”

少年的眼珠剧烈震颤了一下，呼吸因为害怕明显急促起来，“我，我……”

花月已经起身，缓缓向着来处走去……

“等，等等！”

随着花月的背影逐渐远去，受不了内心折磨的小六公子终于将人唤住，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说她，愿意的……”

花月停下了脚步，静静听着那个少年的哭声。

“我，我补偿你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花月未曾回应，只回眸看了一眼杜氏凄凉的坟……坟前掩面痛哭的少年，还纯真还保留着最初人性的少年，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杜氏倔强的以这种方式反抗的原因吧！

花月合上双眼，一滴清泪划过脸颊……终是有些承受不住的疯狂地跑向长寿驾驶的马车，快速远离了这片伤心地。

只是马车上，花月掀开车窗帘，还是忍不住看向坟地的方向……她还是觉得，姐姐很蠢！

**

杜氏的事，便算有个了结了。

人死了，她自己死的，没有人会因此负责任，不需多久，杜氏曾经在华修院存在过的痕迹便会被彻底抹去了。

花月也不再提起杜氏，只是黄昏的时候，常常发呆似的看着莲棠苑的一角天空，谁也看不穿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宏生有时候从书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花月望着天空的眸子，那一瞬间，也似乎隐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着什么屏障，难以冲破……

想到此，云宏生又自嘲一笑……又非今日，他早该明白看清的，他与花月不可能了！

只是还舍不得放手，还想着，或许五年之约到来的那个时候，他就一定舍得了……

夜幕降临，花月回到自己的房间早早就歇下了。

躺在被窝里，花月看着连翘正要吹熄最后一盏烛台，忍不住出声阻止道：“连翘，留着吧！”

连翘一顿，便将灯罩重新装上，如了花月的意。

“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花月同连翘嘱咐一句，连翘却犹豫着并不打算走，“花月姐姐……”

“嗯？怎么了？”

连翘浅抿了下唇，“花月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花月便手臂撑着从被窝里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床头上，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连翘坐下，“你既是有这般犹豫，便应是我该知道的……说吧！”

连翘摇了摇头，并没有坐下来，沉吟片刻，谨慎道：“上次……在小巷里见过的那个女人，花月姐姐好像唤她麻姐的……死了！”

夜幕中，暖黄色灯光装点的安静小屋，似乎爆了下烛花，整个小屋中的亮光都闪了一下。

花月的眸被额前碎发的阴影遮挡着看不清，但声音听上去似乎还依旧平静……“什么时候？”

“听说是……昨天傍晚。也是……自缢的！”

又是许久的安静，唯一的变化就是棉被上，花月的手指渐渐攥紧……

“我知道了！”花月淡淡回应一声，已经重新躺下，“连翘，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

第二日见花月并无异样，一夜没睡好的连翘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时连翘只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那次见花月同麻姐聊得并不开心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不必在意的。

遂连翘不再多关注此事，自顾忙去了……却不曾想，隔日花月竟是特意单独找了连翘，拜托她细打听一下麻姐的死因，以及……麻姐未了的心愿！

“花月姐姐，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很坏吗？”连翘皱着眉头，看不懂这个变得沉稳，却不爱笑的花月姐姐了。

花月只低垂着视线，细细咀嚼着连翘口中的这个“坏”字……世人分好人坏人，但是坏人就一定想当个坏人吗？

花月不知道，只郑重地看着连翘拜托道：“我如今还被二爷禁足，出行多有不便，这个时候便只能麻烦你了，连翘，拜托了！”

连翘忙摆手，“花月姐姐若想知道关于麻姐的事，我去打听便是，不必这般客气的！”

“多谢！”花月拉着连翘的手，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可以去云府本家的浣衣房，找一位姓王的姑姑打听，就说我的名字，或许……王姑姑知道点什么！”

……

花月对连翘的提示很关键，连翘按照花月说的寻到王姑姑，便轻易打听出了关于麻姐的事。

只是，听过王姑姑讲述的连翘，小小年纪，面色愈发凝重……她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初不该把麻姐的死告诉花月姐姐的，只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