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从昏沉中醒来，意识恍惚，但车轮的震动感，引擎的声音以及周身的气息让他知道自己在车里。前面开车的身影似乎是流阳。

这是要去哪？

麦克缓了一会，昏迷前的记忆突然就蜂拥灌入脑海中，让他捂住脑袋□□了一声。

原本那天闯进房子里，想要质问对方，但是流阳看到麦克的时候却松一口气道：“我在找你，幸好回来了。”

麦克看着地上的行李和对方身上的衣着，那明显要出门的模样让他皱眉：“你要去哪？”

流阳提起行李，拉麦克的手臂：“跟我走，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了。”

麦克一让身避开道：“怎么，知道事情败露了，就要跑，可惜云舟现在封锁得像是铁栏子一样，一只苍蝇也跑不出去！”

流阳：“我自有办法。”

麦克顿时大怒道：“你承认了？之前还骗我说不是那你偷的！”

他简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暴跳如雷，在房里走来走去，接着停下来怒视着流阳，像是随时就要上来将他的脸给挠烂。

“事不宜迟，云舟比预想的早些知道了真相，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流阳道。

“你不是一切都有主张吗，碧手下的得力能手。”麦克站在一边嘲讽，在对方伸手过来的时候再次闪身避开。

流阳看着非暴力不合作的麦克，脸色从急切转为平和：“你想要所有队员在这里等死？”

麦克嗤笑。

“你不在乎？”

麦克道：“我要等着人来抓你，就算我自己也会被抓。”何况，事及两个基地的事，云舟也不可能随意处死一批异能者。

流阳眉毛拧起来：“为什么？”

麦克怒道：“你利用了我，让我把做了手脚的晶核送出去，现在我得背黑锅了！”

对于麦克的任性，流阳已经忍耐许久，但是此时此刻他还得耐心和对方周旋。

“好，我把研究院的数据给你。”

麦克狐疑。

“现在给我有什么用。”

“你可以送还给云舟，而且里面记录着些有趣的事情，你会感兴趣的。”

流阳将手上的提包解开，递给麦克，麦克不接。

对方说不定已经拷贝了许多份，他拿了有什么用。

“笃笃。”敲门声响起，麦克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这时候会这样敲门的只有灰城的手下了。

“稍等。”流阳道，他向麦克解释，“应该是其他队员在催，我安抚下。”说着转身走到门边。

麦克余怒未消，眼神扫过，在被流阳放下的提包上停留了一瞬。

包的开口内看上去黑乎乎的，十分幽深，麦克想，一堆资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

那他为什么说我会感兴趣，里面有什么？

麦克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流阳还在门口和队员说话，似乎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那就看一眼吧。

麦克的好奇占据了上风。

他将提包捞起，打开看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麦克奇怪的探头，用手翻了下隔袋，果然是一个空包。正想抬头，忽然觉得手臂一麻，手中的包跌落在地。

麦克倒下的时候，正好看到流阳走过来，低下头看着他：“好奇害死猫……真是人间至理。”

流阳在包的外围放了一个小装置，上面设置了高浓度的镇定剂，侵害机体的□□对麦克用处不太大，倒是高浓度的镇定剂有麻醉效果，足够麦克睡上好几天了。

云舟基地的高层，恐怖紧张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的上空，所有工作人员说话声都不自觉放轻了，经过许蕴书所在的书房时，更恨不得能屏住呼吸，踮着脚尖飞速飘过。

“根据梦影天阁的口供，坐在翡翠隔壁包间的人是我们的高层人员，他们当时正在谈论对于灰城的怀疑和晶核的联想，估计翡翠听到了，所以连忙带着自己的手下逃了。”一名青年在书房里向许蕴书汇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他的脸上仍带着青涩的气息，但能站在这里说话，可见能力之强，但是青年声音越来越低，在许蕴书的气压下，忍不住有点脸色发白。

西诺上前拍了拍对方的后背，示意他出去，在对方略显惊慌的背影中，他回过头接着说：“研究院的犯事人员经过盘问，详细的口供出来了。”

“带他上来。”许蕴书双手交叠，高背椅背光，阴影拉得很长，他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

一个穿着研究院服饰的瘦弱男人被带了上来。

“你知道对方是灰城的队员吗。”西诺道。

“……不知道。”那人迟缓的摇了摇头，看着坐在首位的人，缩了缩。

“那你和她交往的过程中，没有想过她来自哪里？”

男人又摇了摇头：“我们没那么好……我是说，不是正经的，只是，只是……。”他嗫嚅着。

“只是什么。”

听到书桌前坐的人开口，研究员一阵瑟缩，却不敢不回答：“刚开始，我只是不忍拒绝她。”

在说了句后，发现没人出声，他鼓足勇气，接着道：“她突然出现，对我很好，会到我常去的地方等我，关心我，表现得那么喜欢，谁能想到，你们肯定不会想到的，她表现得那么真切，像是愿意为我作出一切，谁知道，她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也是无辜的！”

急于摆脱自己的罪名，他越说越激动，西诺听着感觉不太妙，这故事，不就是许蕴书和翡翠的翻版吗，他正要喝止对方，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许蕴书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声响让研究员的话消失在喉间，一脸惊恐的张大嘴巴，西诺忍不住托了一下那并不存在的镜框。

书房外，所有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半关着的门，尤如人惊弓之鸟。

许蕴书收回手，双手交叠，平淡的道：“见过一个叫做翡翠的人吗，绿眼，黑发，皮肤雪白，容貌艳丽。”

研究员瘫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直到西诺推了他一把，才回答道：“没……没见过，见过那个……叫流阳的，他那时没和我说他的真实姓名，后来你们审问的时候，照片我认出来了。”

许蕴书点头：“够了，带下去。”

西诺看了一眼吓破胆的人：“如何处置？”

“送到水眉湾。”

水眉湾，那里有个湖泊形是弯眉，十分婉约的名字，但是却是丧尸的聚集区，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许蕴书的话，意思就是送去喂丧尸。

西诺再次托了托并不存在的眼镜，有人进来将惨叫的研究员拖下去，整栋楼都回响着他凄厉的叫声，但很快又被堵住了嘴，叫也叫不出口了。

西诺看着许蕴书，良久不知说什么。

修齐敲门走了进来：“车队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些擅长地形的异能者，是基地里的精英。”

许蕴书：“追。”他只说了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麦克清醒过来，仍旧感觉身上绵软无力。

流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醒了？您已经睡了两天，我们再一天的路程就要到基地了。”

“流阳。”麦克冷冷的道：“我要拧断你的脖子。”

流阳没有在意：“您不必生气，等到了基地时，我随您处置。”

“包括被拧断脖子？”

流阳道：“相信首领不会让您这么做的。”而且麦克并不嗜杀。

麦克闭目养神，不想再多做口舌之争，既然已经昏迷了两天，那距离云州应该很远了，再想也无济于事。

车一个震动，又一个震动，麦克睁开了眼睛，流阳继续开着车，面不改色。

又一个震动，几乎整辆车都在颠晃。

麦克看了一眼外面，到处都是黄土疙瘩。

“你开来这什么鬼地方。”麦克道。

流阳平静的道：“我们被云舟的车队狂追，他们誓不罢休，我只好绕路开来这里了。”

麦克重新闭上眼睛，无视不断颠簸的车辆：“这一切都是碧玺叫你做的？”

流阳一边开车，一边道：“是的，我谨遵首领的命令，他在离开基地前给了我两个任务，在协助您化形成功后，就夺取云舟基地的晶核提取技术。”

“碧玺……。”麦克轻轻的道，他还是闭着眼，但是咬牙切齿的意味非常浓厚。

流阳听在耳里，为自己的上司解释了一句：“首领是以您的需求为先的，成功之后才进行第二项任务。”

麦克没有说话，沉默了下，问道：“你是怎么从云舟里跑出来的。”那个时候，云舟基地应该是不下天罗地网才是。

“我习惯于做事情前先准备后，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对方一贯的忙碌有了解释，麦克道：“上次云舟东区的事情也是你干的？”

流阳谦虚道：“你首领的手段，为我提供了些时间，但是那里有丧尸王确实意料之外的事情。”

麦克冷不丁的道：“那时主张我一起去，也是嫌我碍事，想要将我赶走吧。”

流阳还没说话，麦克又道：“还有利用我，对我隐瞒事实，一件件，谁才是你的领头人？碧玺吗？如果我向碧玺要你，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流阳面色淡定：“首领不会任意处置立下大功的属下。”

“是吗。”麦克也很淡定，“你在他眼中是人，甚至不算同类，你以为他会多在乎你的死活。”

流阳还是那句话：“首领不会同意的。”

麦克：“一次两次，他顾忌着你的功劳，我多要几次，还不是手到擒来，倒时你落在我手里，满心的抱负野心没法施展不说，天天沦落到给我刷碗递衣的日子，恐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流阳的脸色有点难看了。

麦克：“他根本不在乎身外之物，你在他眼中不过一物品，送了也就送了，我和他不仅是同类，还血脉相连。”

灰城里有异能者也有像碧玺麦克这样的存在，流阳知道他们不是人，但是占据着整个基地的主控权，行事任性，实力至上。

照以往碧玺对麦克的态度，他可不会照着人类约定俗成的规矩来办事，只会像麦克这样任意妄为，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麦克瞥了一眼对方紧紧握着方向盘，捏得发白的手指，知道对方是听进去了，心中不由稍稍解气。

只要流阳有自己的野心报复，就一定会多想。

灰城的车队一路驶进黄昏，接着漫天星挂上，夜幕降临。

丝丝的夜风吹进了车厢，麦克身上已经稍微恢复了力气。

自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流阳开口了：“要怎么样才能让您消气。”

麦克：“拧下你的头？”

“您不会这样做的。”

麦克将车窗再拉下了了些，让美丽的星夜展现在眼中，寒气很重，他不由想起了落在梦影天阁的米色风衣。

麦克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你我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