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暗中记住女孩的名字和住址，事后见到对方，许诺对方优渥的条件，才将她勾搭到手。也许在招聘现场给她某种暗示，二人约好见面地点，如此这般勾搭到手。也许她们有中间人牵线，女孩贪恋娄浩然财大气粗，主动贴上来的。

不管用什么方式，反正二人在一起了，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棉纺厂几百号人，恐怕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自己不能捅出去，捅出去就会要娄浩然的油水。

虽然现在是明朝，只要有本事，男人养三妻四妾，实乃正常现象。可是从他们偷偷摸摸的情况看，娄浩然并没有将少女扶正的意思。不然何必养在外面，而不是娶到家中？

也许过一段时间，他玩腻了，给那少女一笔钱，将她打发了事。

也许过一段时间，二人感情加深，谁也离不开谁，他会说服妻子同意，就会将少女娶回家做妾。

不管将来那少女的下场如何，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绝不能给娄浩然捅破天。做为棉纺厂的东家，他是要面子的。

自己不能不给面子。

想到这儿，郑封感到有些痛苦。这可个一个惊天大秘密。世人都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却不能捅出去，必须替他保守这个秘密，这难道不是一件难为的事？

回到棉纺厂，郑封还在考虑着娄浩然和少女的事，以致于精力不集中，神思恍惚，有几次差点办错事。

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郑封暗暗告诫自己，为什么心里藏不住事呢？是修养太差了吧？

男人的心胸应该像大海，像天空，包容万物，容纳四海，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移。

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出自己有心事。这事关系着整个棉纺厂能不能顺利发展下去，关系着自己能不能一年拿到一万两好处。一年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卖多少面包才能赚到如此丰厚的一笔钱啊。

淡定，淡定啊！

于是郑封收拾收拾心情，强行将娄浩然和少女扔到九霄云外，尽量不去想他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多久，娄浩然乘马车回来了。

这个没出息的货色，竟然回来了。

大概他得到那女孩的香吻了吧？脸放红光，喜上眉梢，满面春风地走进厂里，来到郑封面前。

一见到他，郑封就有种想问问他的冲动。可是郑封强行摁住这个冲动，假装不知道，替他瞒天过海。

“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娄浩然好奇地盯着郑封的脸色问，“是生病了吗？”说着伸出一只手，按在郑封额头上。过了一会儿，发觉郑封并没有发烧。

“用不用帮你叫大夫？”娄浩然挺关心郑封的身体。

郑封骇了一跳，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吗？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是浅啊，没有娄浩然那样的心胸，做了坏事还淡之若素，浑似没事人一般。不行，自己决不能让他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郑封扯扯嘴角，尽力表现淡然一些：“没有啊，我哪有病。兴许是中午喝了酒，又吹了风吧。”喝酒以后不能吹风，容易头晕。

“唔？你和谁喝酒了？”娄浩然不经意的一问。

郑封：“还能和谁？你大舅子嘛。他请客。”郑封在暗示他，若没有特殊原因，他干吗请客呢？郑封心中在希望娄浩然能关注下张庭训揩油的事。

哪知娄浩然一拂袖子，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喝起功夫茶来。对娄浩然请客之事不管不问。

他不主动问，郑封也不便主动讲出来，郑封也端起茶喝起来。

二人坐在屋里，沉闷地喝茶。

喝了一会儿，娄浩然放下茶盏，突然问道：“郑贤弟，你肯定有心事瞒着我。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沉默的人。”

郑封又吓了一跳，他竟然发现了自己心中有秘密？难道以前的自己很爱讲话吗？话多之人，言多必失，且给人浮躁不沉稳的印象。看来自己要改改这个坏毛病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这样，很正常嘀嘛。”郑封默了一下说，“兴许是累了吧。”

“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休息，这儿有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娄浩然劝郑封。

郑封心说：为什么自己这么被动？犯错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啊。自己又没做坏事，何必怕他？遂打起精神，问：“厂里每天出多少货？每月出多少货，东家知道嘛？”

“……”娄浩然还真被郑封给问住了。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精力都放在那个女孩身上，想方设法与女孩见面、相聚、谈天说地，逗她开心。厂里的事情，他以为有郑封坐镇，不会出问题，就没有过问。现在郑封突然问他厂里的情况，他脑袋一片空白。

郑封见他受窘，心里爽快了些，微笑着说：“厂里每天产布一百五十匹，每月产布四千五百匹。按正常的销量，每月能卖出去三千匹布，还余下一千五百匹存在仓库。这些卖不出去的布都是钱，积压太久，资金周转不开，到时候，就有你哭的时候了。”

“啊呀，库里积压这么多布吗？”娄浩然大吃一惊，急切地问，“有没有办法将这些布卖出去？”

郑封摇摇头：“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积压足够多时，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让我听听如何。”娄浩然感兴趣起来，上半身倾斜着问郑封。

郑封卖起了关子，自己终于扭转了被动的形势。这个娄浩然，那么大年龄了，还不知收心，一肚子花花肠子，将精力用在女人身上，连厂里的情况都不了解，怎么当东家，怎么当掌柜的？

“你倒是讲嘛，不要吊我的胃口。”娄浩然不些愤愤不平。

吊的就是你的胃口，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时，何曾想过我们在厂里苦行僧式的为你卖力气卖命？可是郑封也知道，他是东家，凡事适可而止，不能太过分，过尤不及。

沉默一会儿，郑封笑了笑，说：“我哪敢跟你卖关子啊。我以前讲过的，不让中间商赚差价。你可是贵人多忘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掉了。你的心思并不在厂里，那你关心什么？”

郑封又将了他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