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穆忍不住落下眼泪来，张韵鹿也跑了进来，他们仿佛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娘亲……杏子……呜……”她忍不住抱住两个人，嚎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哭过，就像六岁那年一样的嚎啕大哭。

蒋蕊杏紧紧地抱着她，泣不成声，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姐姐……姐姐你别走……不要丢下杏子……我最喜欢姐姐了……呜呜……别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娘亲……杏子，姐姐没办法再保护你了……对不起，原谅姐姐……原谅我，原谅只有我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原谅六岁那一年的我吧，原谅那一年我没办法保护好你们，让你们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个时间，对不起，只有我活了下来，对不起！

蒋穆松开手，捧起蒋蕊杏的脸，蒋蕊杏已经跟她同岁了，那是她从没见过的脸，因为在真实的记忆里，蒋蕊杏只有六岁。她一边哭着，一边努力的把两人的模样记住。

永远的烙印在心上，永远也不想忘记。

张韵鹿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泪眼婆娑，她轻声的说道：“阿沐……娘亲从没有怪过你，相信杏子也没有……只是你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蒋穆瞳孔猛缩，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想求得两人的原谅，哪怕只是梦，哪怕现在只是梦，却也让她这十几年间一直惶惶不安的灵魂稍微安心了一些。

时间就快要到了，蒋穆看着自己的手，只有隐隐约约的一点颜色了，离透明不远了。

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走出房门，脚步又顿了顿，她回过头去，哽咽道：“娘亲，杏子，那我走了——”

“姐姐！！！”

门被蒋穆关上了，蒋蕊杏扑过去打开门，一阵猛烈的风忽然吹过来，吹的她睁不开眼睛，站定之后，门口什么人也没有，最后只有温柔的风轻轻地围住了她，像姐姐一样的温柔。

“阿穆，你醒了！”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是洛瑾瑜在喊她……回来了……从那里面回来了。

蒋穆抿了抿唇，口舌之间都是咸咸的味道，是眼泪……她哭的好凶的样子……蒋穆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时半会没办法从梦境里缓过来。

“呜……”

洛瑾瑜被她吓坏了，赶忙把她扶起来，抱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没事了……不哭，没事了……”

良久，蒋穆还是低着头，她把额头抵在洛瑾瑜的肩膀上，轻声呢喃道：“我梦见娘亲和杏子了。”

“在梦里，杏子跟我同岁，娘亲也老了不少……他们都跟着时间慢慢的长大了，他们的时间没有停止在我六岁那一年……呜……对不起……对不起……”

蒋穆这两声对不起，不知道是跟谁讲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太多太多，是对洛瑾瑜这些日子的担心说对不起，还是跟娘亲和妹妹这些年一直误会他们憎恶着自己说对不起，亦或者是跟她自己说，“对不起”。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洛瑾瑜把她抱的更紧了些，“没关系的，没事的，阿穆的娘亲和妹妹一定跟你一样温柔，所以他们一定原谅你了，我也从来没对你抱有任何的憎恨之意。”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可以原谅自己，阿穆……”

“我不知道……也许……可能，刚刚有几秒钟原谅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