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纪非攻就听见人声嘈杂。而凌霄早早等在她的屋门外一脸焦急，见她出来才猛地松了口气般上前一步。嘴巴刚张开来，面上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欲言又止，直到最后也只唤了声：“大人。”

纪非攻：“怎么了？我记得骨灰已经给你了？”

“是……不过不是这个事。”凌霄叹了口气，几番纠结才道：“昨天晚上，凌峪的院子被火烧了。凌峪死在火灾里。”

纪非攻顿了顿，“起火了？”

凌霄点头，犹豫一会儿，说：“现在凌府在传是你烧的凌峪。”

纪非攻不紧不慢道：“那你觉得呢？”

凌霄沉默着摇摇头。他觉得纪非攻不是这种人。

“这就好了，管他们做什么。你作为家主，面对子虚乌有的事情，要坚定自己的态度。”纪非攻笑了笑，“走吧，去见真灵王吧。”

凌霄点头。

一番洗漱之后，纪非攻换上凌霄准备的衣服，总觉得这衣服似乎太华丽了点。但凌霄听到她问也只说她这次进去会用别的身份。她也不怀疑凌霄这小孩，便穿着这身跟着他往宫里去了。

只有当她路过凌峪院落的一刹那，她才似有所感一般，回头看了一眼。

火殉。

真是好想法，可惜到了冥界，大概他是见不到凌岿了。

因为凌岿不会等他。而他将会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在十八重地狱付出代价。

她收回视线，上了马车。马车并不颠簸，二人很快就到了真灵王宫。凌霄出示过令牌，对着守卫道：“这位是我的老师，姓纪。此番我二人实在是有要事要见王上，烦请阁下通报一声。”

守卫便让同伴对二人进行搜身，自己去见几米外的另一班守卫了。

不多时，那守卫便回来了，与此同时，声声洪亮的“凌家主求见”层层叠叠地朝着宫内传去。

确认二人身上没有带什么危险的利器之后，搜身的侍卫要求收走储物空间。纪非攻倒是无所谓得很，左右她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早在之前就留在法灵族了，交出去的一个储物空间也空空荡荡无所顾忌。反倒是凌霄也毫无反抗地把东西交出去了让她有些诧异。

凌霄背着人对她道：“宫里一直是这个规矩。何况我现在在凌家根基尚浅，得先对王上表忠心。还要多谢大人肯顾及我面子了。”

纪非攻倒也懒得解释凌霄对她交出储物戒指的误会，只问：“你还没和我说，此番我要以什么身份进去？”

凌霄道：“自然是老师。”

凌霄之前在凌家把纪非攻当仆人使唤就如坐针毡，如今万万不肯再委屈纪非攻。只是宫内对凌家本家的人员组成不说熟悉，总归认过脸，思来想去，凌霄便决定让纪非攻做自己的老师。

事实上不仅如此，族老的意思是最好出个辈分高的凌家人去和王上说明凌家如今的情形以及凌峪弑父的事情。凌霄思来想去，便信誓旦旦把这活给纪非攻揽去了，左右纪非攻知道的内情不比凌家内部人员少，作为凌家现任家主凌霄的恩人，要想升一级辈分——只要她还没有认回凌家——就不是什么麻烦事。

凌霄把这些都告诉了纪非攻，而纪非攻闻言淡淡地瞥了这个胆子越来越大的小子一眼。

凌霄讪讪一笑。

纪非攻无奈地摇摇头，算是答应了这件事。

随后宫墙内传出匆匆忙忙地脚步声，一个侍从带着两个跟班来到宫门前，道：“还请凌家主跟随奴才前去见王上。”

真灵王宫内没有阉人一说，毕竟是否是真灵王的血脉对于真灵王而言是件很好检验的事情。而对空间之力的传承也能让他们掌控王宫内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妃嫔轻易不敢私通，侍从一般也轻易不敢阳奉阴违——当然，若是遇见像上任真灵王一般荒诞的主还要两说。

侍从先是询问过纪非攻的身份，随后露出几分恭敬，一路上都注意着纪非攻和凌霄的表情，倘若看见二人的目光在什么事物上停留得长久些了，便要费尽口舌对此物介绍，而后再客套地表达一句“王上一定很希望凌家主与大人经常来宫里赏玩”。

当然介绍这些东西的情况很少，毕竟每一个受过教养的世家子都知道进了宫不能东张西望的道理，再美的景致，如若不是专程赏玩来的，也只能用余光轻轻一扫。也就是像凌家主这样的身份才能偶尔正眼看一眼自己感兴趣的物什，但再多的失礼却也不能够了。

侍从一路带着二人到了书房，先让二人稍后片刻，等门前守卫通报完了才带着二人进去了。

这样的规矩纪非攻在九重天上见得多了。只是碍于自己和紫昭特殊的关系才一直免遭“苦难”，哪想临了临了还是栽在这些规矩上。

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随着凌霄进去了。

书房内隔着层层珠帘，侍从先让二人稍等片刻，自己回身先进去对着真灵王道：“王上，凌家主带了恩师就在帘外候着。”

室内的窗户不知为何都关着，且关得密实，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帘子不仅仅隔着人，连光也一并隔着了。未免昏暗，书房里就只好点起数十盏长明灯，伪装成白昼通明的样子。

书桌上堆起高高的奏章，真灵王用蘸着朱砂的笔一面批注，一面皱起眉。他生的好看，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都有种潇洒自若的模样。独独左脸上纹路诡异的图案让他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恩师？”叶朝生皱了皱眉，从堆砌的奏章里抬起头，心想这是个什么角色怎么从没听说过，一面搁下笔道：“请进来吧。”

“是。”侍从便对外喊：“宣凌家主恩师、凌家主觐见。”

凌霄先前同纪非攻就谁在前头的问题略微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耐不过纪非攻，自己走在前头。二人跪下道：“拜见王上。”

凌霄倒是规规矩矩地低着头。

纪非攻不规矩，她蹲着，仰着脑袋盯着叶朝生。

叶朝生一时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