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王，他已经......被害了。”赫目成僵着一张脸，然后艰难开口。

他的这个回答令陈家家主始料未及，还未说出口的控诉全部消散在空气中。他的情绪像是他正在溃败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地丧失生机活力。

“你说什么？”他似乎没有听清。

“父王已经走了，现在新一任的赫目王是九弟。”赫目成向赫目津招招手，让他过来。

陈家家主也算是一个忠臣，一直忠心耿耿地辅佐赫目王，这几年里与赫目成也有不少的交集，以后是九弟来做赫目王，让陈家主在走之前，知道这个消息也好。

“虽然近几年王的决策时有出差错，但他看人从不会错......九王子就九王子吧，”陈家家主偏过头去看赫目津，手搭上他的头，摸了一摸，凝视半晌，然后道，“是个好孩子，以后也会是个好的赫目王......”

做完这个动作以及说完这番话，他的精气神就消耗掉了大半。但他们几个来这里，还有一些问题想要得到解答。

赫目成连忙拖住他在空中无力下垂的手，轻声问：“陈家家主，你们九大名门和鬼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又了解多少呢？”

一说到鬼族，这个半截身都入了黄土的中年男子，双眼又点亮起怒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个种族，自称鬼族，教习我们的术法确乎对我族人的修炼有所帮助......咳......”

他说到一半时咳嗽了起来，清了嗓子后继续道：“中山下方的空洞，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自从我的祖上得知了这件事，还自认为抓到了他们的把柄，却不想连我们整个陈家都搭了进去......即使坐上名门的位置那又如何，到了今日这个被人连根拔起的地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开始过......”

陈家家主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不过稍加理解，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是陈家的祖上手上握着初来这个世界的鬼族的把柄，却没经得起他们的诱惑修习了他们的鬼族教授的术法，从而与他们绑在了一根绳上，到头来被鬼族的人斩尽杀绝。

如此一来，把陈家的情况类比到其他名门，就可以知道为什么今日这片名门区，会遭此劫难。而且，为什么几大名门从不参加血盟会的事也可以得到解释，他们无非是知道血盟会背后的阴谋罢了。不过，名门末家南家仍然还参加血盟会，可能是因为南家的排位不高，不知道这般机密之事，或者是他们祖上手握的那些把柄以及讯息流传到他们这一代，早就遗失了。

“书房里的通道，你们......”陈家家主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想把这句话说完，但是到后来声音已经轻得完全听不到了。

赫目成伏到他的嘴边听，却没有感受到他的呼吸。

又一个人，死于鬼族手中，死在他们面前。

不过，之前面对了如此多的苦难，到了这个时候，再有人走，其实已经麻木了。

“现在已经很明了了，名门、血盟会以及赫目王室都与鬼族的事有关，但都被鬼族下了毒手，他们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收拾的就只剩下我们。”青瞻算是看明白了，她和衡止无意之中进入到这个世界，就是来给他们打扫残局的。

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有几件棘手的事情。

一是，在天地间游荡的血气以及鬼气如何处理？再者，流离的平民百姓如何安置？另外，他们还并不清楚中山空洞里的情况如何了，那些人都被抽完了血死了吗？如果没死，难道就让他们一辈子待在地下？即使赫目津有心施法去救，但以他现在的能力，如何救得了那么多人。

青瞻心头有些烦躁，但她明明灭灭的眸光对上衡止一瞬不移的眼神，便一下子安定下来了。

有衡止在，不是吗。

......

几人离了这片名门区，没有再去那些通道查看的意思。

当他们行至所住的客栈，发现不仅屋里占满了人，屋外也都瘫坐着不少衣衫褴褛的难民。

衡止步子毫无停顿地掠过这片地界，然后朝着王宫走去。

此时的赫目王宫已经几乎空了，后宫里的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侍从护卫等之类说不定都跑了，赫目王身为这里的主人，也草草地身归天地，难以寻回。这里已经再也找不到往日庄严肃穆鼎盛繁荣的景象，取而代之的则是萧瑟和寂静。

不过，这也方便了他们几人。

衡止在整个王宫外布上结界后，就坦然地走进宫里。

仿若这个王宫原本就是他的一般。

不过几人没有随意挑宫殿居住，倒是都跟随了赫目成去他的成月宫。

至少，这个成月是赫目成精心布置的，比别的冷冰冰的宫殿，都要住得舒服得多，而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成月宫里的屋子总是有人打扫，干净。

就在他们要打开成月宫门进去时，有一人鬼鬼祟祟地靠着墙根走过来，被突如其来推开的宫门给吓了一大跳，大惊失色，转身就要逃，可是被赫目成一把拉住衣领给提到他们身前来。

“五王子九王子，还有各位大人，你们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害怕，所以才敢逃走的......”这人是真真儿的害怕，全身上下都在抖着。

可是，他细尖的嗓音让几人听着有些熟悉。

“你不就是那天夜里在书房外偷听我们几个说话的那个下人嘛。”青瞻认出这人来，冷笑一声，“怎么，之前我们离开了那么久你不逃，现在我们回来了，你反而要逃，你一个人在成月宫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实在是那天夜里，这人的声音、说话方式还有胆大的特质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青瞻只听他开口说一句话，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什么偷听，小的......”

衡止漠然地打断他：“你的腰间还别着鬼族的一个鬼铃，我记得那天你出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别的鬼族器物。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

青瞻不得不感慨，自从见了衡止第一次骂人之后，她就几乎每天都能发掘他不同的一面。比如说现在，衡止连威胁起人来，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