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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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断败退(一)
伦培尔坐在银钟镇的高塔上,手中拎着那根望远镜,身边则是一张摆着苏瑞尔周边地图的巨大木制案子。他派兰达耶尔去和邦联去做信息上的交接,从而给利剑还有凯旋两个师团提供西部防线和北部防线的情报。他本人,则坐在银钟镇听着两个师团指挥部送来的战报。
南境两大师团已经进入战场大概七八天了,敌人的抵抗根本不像样,基本上战斗的结果除了大胜就是完胜,南境负责的战线现在已经朝前挺进了有三十多公里,距离苏瑞尔城,也只有七十多公里的距离。
他现在愈发无法理解,为什么日轮遗族能攻下那座战史中赫赫有名的苏瑞尔城。
此刻的他,一边读着战报,一边吃着午饭,今天的午饭是士兵们不知道从哪搞来的一群羊,他作为总帅,自然有随军的厨师给他做了一份喷香的烤羊腿。这羊腿烤得肥而不腻,香气逼人,旁边配的香料磨出的粉末和羊腿配起来,也让人神魂颠倒。
不过享用惯了这些的伦培尔倒是没什么感觉,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如何能够缓解国内人口爆炸导致的财政危机。
大量的那木妥难民已经开始迁往苏瑞尔邦中,由南境帝国占领的部分,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带着土地和债务来到了这里——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佩兰银行所放出的巨额债务。为了拥有一处立锥之地,他们别无选择。
但是这样,还不足以解决国内数量巨大的失业者的问题。工厂和农田中的劳工已经趋近饱和,南境三大邦国的所有可开垦土地也都有了主人。现在想要化解这个雇工危机,帝国需要一场大战,和一场大胜。
大战,是指足以消耗掉绝大多数这些流浪汉的战争,虽然伦培尔一向反感那些把流浪汉套上军装,训个俩月就拿去当炮灰的做法,但是这方法的确不是那样的不可理喻。在啃硬骨头的时候,这种部队是必需的。
而大胜,则意味着南境帝国需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足够的无主土地,以此来容纳多余的人口。
想着这些,嚼着已经冷掉的羊肉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铃响。
这位将近五十岁的皇帝慢慢站起身,从窗口向南方望去。路边是摩肩接踵的难民们,在几个士兵的安排下分配土地,而路上,缓慢地驶来了一辆马车,上面悬着佩兰家族的旗帜。
“陛下,五公主到了。”
伦培尔回头看了眼小安东,点点头“好的,让她上来见我吧。”
“是,陛下。”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多少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就在脚步声离门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停下了。
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殿下,您走两步如何?”
“我拒绝。”
“您这样会越来越胖的。”
“胖个屁,老娘现在也就八十斤左右!”
“您身高一米三,八十斤真的不算瘦啊。”
“谁一米三!你不会说话不要乱说好不好?我一米三六好么?”
“根据洛特蔻德的数据,帝国十五岁的女孩平均身高是一米五七,您这个身高和平均数差得。。。”
“闭嘴!”
带着些许笑意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几声脚步声之后,终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伦培尔尝试着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收起已经憋不住的笑,压低声音说了句“进来吧。”
映入眼帘的,是哪张微圆且满覆着疲惫的小脸,科宁菲尔翻着柔光的黑褐色长发盘在脑后,身穿银灰色缀着无数珍珠的礼服裙。这副精致的样子,让伦培尔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看到这个女孩脸上像碳粉抹过般的黑眼圈,还有那双死鱼眼,伦培尔顿时觉得有些安心。
“行了,你就在门口等着吧,”科宁菲尔朝背后的依米瑟尔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关上了门,瘫坐在伦培尔面前的沙发上,长叹了口气。
伦培尔看着这个十五岁但是却长得过矮的女儿,笑了一声“那姑娘是你手下的人?”
“算是吧,南境遗族里比较有名望的一位,”科宁菲尔抱着膝缩在沙发椅上,回头看了眼边上的地图“推进的好快啊。”
“是的,我这边看到的战报基本上也都是,‘鲜血日轮不堪一击’,‘收复苏瑞尔指日可待’之类的。”伦培尔拿过几封战报丢到桌上“日轮遗族真的是什么大威胁么?这个战斗力,还不如当初的那木妥人。”
科宁菲尔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爹呀,鲜血日轮的主力根本不在南境这边,而在西部防线和北部防线,南部他们的防线在苏瑞尔城南五公里处,也就是说,你推到城南五公里,才会感到有些阻力吧。”
“这样的么?我还真没想到,”伦培尔听到这,倒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对于过快的推进常有一丝担忧。敌人是有意放水,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算是让悬着的心多少宽慰了些。
“是,我这边前几天抓住的一个人讲过他们的战略布局,”科宁菲尔活动了下颈椎“对苏瑞尔周边,以掳掠人口和资源为主,随后保证苏瑞尔外围防线就行了。他们的头领倒是正在策划向北进攻拉玛错斯克和向南进攻饮马峡的攻势。你估计带兵和他们接触过了吧,他们刚开始有没有派出一群黑衣的部队直接冲乱步兵阵型?”
第四章 不断败退(一)
“没有。”对于几日前的战斗记忆犹新的伦培尔斩钉截铁道。
“那就没错了,根据我的消息来看,鲜血日轮的头领是军官学院的毕业生,他对南境的军事实力知根知底,”科宁菲尔从桌上拿过一块冷了的羊肉,蘸了些香料放进嘴里,简单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随后拿过桌上的水壶和旁边架子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柑橘薄荷饮料,一口喝光“嗝,还有就是,嗝,这段时间,嗝,进入帝国的鲜血日轮成员,嗝,明显增加。”
伦培尔苦笑着站起身,拍了拍科宁菲尔的背,而科宁菲尔也自己倒了杯饮料,把这停不下来的嗝压了下去。
“不是姑娘,我这真是为你出嫁犯愁啊,”伦培尔苦笑着坐回到沙发椅上“你三姐当兵的,不愁找不着好小伙子,你四姐行政院毕业之后还想去洛特蔻德深造,到时候就是烫手山芋,唯独你,不修边幅,女孩子家家的,你看你那黑眼圈,几天没睡了?”
听到伦培尔说睡觉,似乎科宁菲尔也有了些困意,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抹了抹眼睛“睡了睡了,来的时候在车上就睡了,不过爹,你真觉得我把自己当女孩么?”
伦培尔愣了下,没听懂科宁菲尔的意思,科宁菲尔看父亲一副迷茫的样子,继续说道“爹,你当皇帝当得挺明白,但是当爹当得一点也不明白,大哥今年二十多了,一点长子的样儿都没有,二哥倒是积极在帝国境内发展人脉,有点太子的感觉。三姐那个小姑娘中的小姑娘,你居然同意她去当兵,四姐今年十六七了,婚约还没定下来。不过说起婚约,我也不愿意像‘大家闺秀’那样,活得太憋屈。”
皇帝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女儿此刻在和他发一些不太相干的牢骚,看上去有些醉酒感的科宁菲尔,不知为何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他倒是突然想起,自己桌前放得那壶,是加了点薄荷汁液的柑橘酒。
“爹啊,我,没法像个女人一样活着,两位兄长之间已经有了不和,三姐摇摆不定,四姐一副天真的学生样子,谁能真的当这个帝国柱石啊?还不是我?”她站起身,指着天花板,大声嚷嚷道“哥哥姐姐没一个靠谱的,我能当个小姑娘吗!我就要像佩兰的先祖一样!列席皇帝身边!成为第一辅弼!这都是我那个废柴大哥,心机怪二哥!乖乖女三姐和幼稚鬼四姐逼得!”
喊完,科宁菲尔瘫在沙发椅上,嘴里嘟哝起来“我想么?我也不想啊。。。”没过一会儿,女孩就发出来有节奏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听到门外憋笑的声音,伦培尔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进来吧。”
依米瑟尔推开门,露出了那张清秀且满是笑意的脸。
“陛下,您叫我。”
“给她办事,麻烦么?”
依米瑟尔低头道“不麻烦,五公主指令到位,雷厉风行,除了嘴毒一点,没什么别的缺点。”
“那就好,你把她带走吧。”
“是,陛下,”依米瑟尔刚答应完,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陛下,五公主来之前,跟我说过,要去见一下她大哥,烦请问一句,殿下的长兄。。。”
“凯旋师团第七师,驻地是在。。。这个地方。”伦培尔拿过旁边的一个教鞭一样的东西,指着地图,而依米瑟尔看了一眼,躬身行礼,抱起熟睡的科宁菲尔。
依米瑟尔刚准备退下去,伦培尔便紧接着问了一句。
“五丫头看好谁多一些?老大还是老二?”
依米瑟尔在那一瞬间没有理解伦培尔的意思,而伦培尔似乎也清楚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一个外人,于是笑着摆摆手“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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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跋涉在赤红,粘稠的长河之中,身上只披着一层薄纱。那浓稠的液体,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腹。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又黏又滑烂泥中,这浓稠的长河里,似乎还有什么冰冷的动物,顺着她的小腿缠绕而上。
当那触手般的冰冷动物顺着她的腿,几乎触及她大腿根的时候,她想要停下脚步,伸手去抓住那向上攀爬的触手时,那触手,却在一瞬缩回去了。她只能继续,艰难的向前跋涉。
昏暗的林间,些许的昏黄日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洒在她身边,而阴影处,时而闪烁着的光芒,也如同一双双野兽的眼睛般,注视着她。
一滴水,或者说,一滴浓稠的,红色的不知什么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肩上。
仿佛是一片雪,或是一块冰,在那一瞬融进她的身体,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丝温暖。颤抖的她,在缓慢流动的红潮,一瞬间站立不稳,跌坐在那红潮中。
红色的粘稠液体,瞬间没过了她的头顶。那红色的涌动的河中,似乎有着无数暗流,那深水中无数潜藏的冰冷的蛇从他们软泥中的巢穴钻出,缠上了她的胳膊,她的腿,她的腰。她想要站起来,双臂和双腿已经使不上力,她立起自己如一根破木棍般纤细的脖子,想要将自己的头露出水面。但是,此时,不知何处的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拖到水下,腥臭浓稠的红色液体,不断地涌进她的嘴,顺着食道和气管流进她的肺和胃中。
那股腥臭的味道,让她想要呕吐,但是她的身体,却被藤蔓般干枯且冰冷的触手缠绕着,把控着,使不上哪怕一丝力气。
她醒了。
从马车的软座上坐起,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不断地干呕着。依米瑟尔看到醒来的她,急忙端来一个痰盂,拍着她的背。
几口黑黄色的粘稠的痰,从她口中吐出来,落进了痰盂中,而她也感受到了什么,她掀起自己已经被汗浸湿的睡裙,看到一片猩红已经浸湿了她的内裤,染红了她的大腿内侧。
“恭喜殿下,您终于初潮了。”
科宁菲尔坐在那里,对于自己腿间的血迹却没有什么感受,她回想起了自己这几个月一直所处的幽暗地牢。在那个地方,她无法回想起那一个个失去了双眼或是鼻子的脸,失去了四肢或是哪块皮肤的身体。她能想起的,只有无尽的惨叫,和满溢着的,犹如屠宰场般的腥臭。
自己杀死日轮遗族的报应,难道要来了?
她贪婪地吸着马车车厢中的空气,仿佛是生怕被再一次拽入那猩红的浪潮之中,慢慢地,她的呼吸变得愈发平稳,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慢慢地泛起了红光。
她不信神,奥罗瑞尔在她心中就是个笑话,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权力。她的父亲是帝国的皇帝,所以她天生便握着权柄。但是权柄是权柄,皇冠永远在那里,不会消失,头戴皇冠的人,却是脆弱的,只要挨上一刀,她毕生所得就都将化为乌有。
所以,她怕死。
她怕自己哪一天因为一些不明不白的原因就那么死了,像一条野狗一样死去。宫闱政变,刺客暗杀,或是随便的什么意外。她随时可能会死了。所以,她要将可能杀死自己的东西,降到最少。
想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仿佛刚刚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的样子“依米瑟尔,赶快回我父亲那里去,我有事情要问!”
“是您长兄的驻地么?”
“你怎么知道?”
“我帮您问好了,现在正在往那边去。”
科宁菲尔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自己倒了杯水“行吧,你安排好了就行,”说完,她一口喝了半杯水“哎,依米瑟尔,你觉得,我可能性最高的死法是什么?”
依米瑟尔愣了一下,皱起眉,似乎不太清楚科宁菲尔这个问题的意义“您确定要我说么?”
“你说。”
“过劳死。”
科宁菲尔一口水喷在地上,随手拿过旁边的一块方巾擦着嘴角“你,你认真的?”
“认真的,您现在一天睡三四个小时都算多的,你不过劳死谁过劳死?”
“这,也是,现在我过劳死的可能性的确挺高,”科宁菲尔打开地图,在自己大腿上摊开“现在到哪了?”
“大概还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行,那帮我清理身体,换下衣服,我一会儿要和我大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