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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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断败退(二)
佛罗萨克斯帝国的一个营地,此刻正在紧张备战,马上,就要向前继续挺进了。
这个营地,是勒滕博和老鲁道夫两人的中军,紫山的军队此刻正在分发午饭,等到午饭吃完,他们就要向大概三公里外的鲜血日轮营地,发起攻击了。
勒滕博坐在自己的马上,巡视着整个营地。他先是看过了马圈和各中队的野战厨房,然后便直奔瑞奇尔德的那支被丢给勒滕博安排的骑兵中队,总共一百余名胸甲骑兵几乎一切都是和佛罗萨克斯军分离开来的。这支部队的长官,自然是毕卡迭斯.波卡蒙德。
勒滕博骑马到了毕卡迭斯的私人帐篷前,下马,刚好看到毕卡迭斯正在穿那件金碧辉煌的胸甲,而旁边的一个箱子上则摆着他同样用孔雀毛和黄金装饰的头盔。
“阁下,您来了?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出阵?”
勒滕博翻身下马,看着面前的毕卡迭斯,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没死过?”
“我觉得您应该也没死过。”
“的确,但是我知道有些人的死法,就是穿着一套比皇帝的铠甲都华丽的甲胄被乱枪打死,”勒滕博扯了扯自己灰色的嵌片棉甲,露出了里面的鳞甲衣“低调一点,这样才能活下来。”
“如果把活下来看得重于胜利,那我们就必将失败。”
勒滕博叹了口气“孩子,你是个军官,不是个士兵,”他走到帐篷外面,拎了一件普通的骑兵胸甲和一顶头盔进来“你活下来,你的属下才知道该做什么,你穿这种东西,结果只有变成所有人的目标。穿这个,比你那件靠谱多了。”
毕卡迭斯看勒滕博的神情也不想开玩笑,不情不愿地脱下自己那套金色的胸甲,换上了极为普通的骑兵胸甲。
勒滕博看着换上了骑兵胸甲的毕卡迭斯,点点头“你要知道,在战场上唯一不被杀死的方法,就是不要变成任何人的目标。一会儿开始之后,你要听我父亲的指挥,知道么。”
“是。”
看着毕卡迭斯学着样子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勒滕博叹了口气,离开了。
当他离开营地的时候,他发现紫山的部队已经整备完毕,列阵在营地前了。紫山军队与具有大量线列步兵的佛罗萨克斯帝国军以及陷入了对炮兵的极度狂热的南境军不同,作为帝国南部边境的守护者,紫山的部队中骑兵的数量令人发指,和步兵的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原因也是很简单,紫山边境军团一向将骑马射击作为一种主要作战方式,也就是以机动的骑马射击军代替笨重的线列步兵。
勒滕博骑着马到了父亲身前,接过老鲁道夫丢过来的一把马枪,这种火枪长度较短,经过足够的训练的话,骑马射击完全手到擒来。
“那孩子,怎么样?”
勒滕博摇摇头“彪呼呼的,待会儿把他撂你跟前儿得了。”
老鲁道夫叹了口气,看了眼腰上的刀“中,”他左右扫视了一眼面前已经整备列队,时刻准备出发的士兵们,回头看到已经列队完毕的瑞奇尔德胸甲骑兵,对旁边的两个骑马的传令兵说道“跟左右一位老板招呼声,一个点儿后动兵,左右翼抄他。”
两个传令兵道了声“得嘞”,当即夹紧马腹,收紧缰绳,直奔东西两侧而去。而老鲁道夫和勒滕博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点点头,随后吼道“全兵团一速行军!”
鼓声,号声,笛声一同响起,加上紫山黑底白色天平的军旗,整个队伍,就像一座移动的藏青色森林一般向前移动,而瑞奇尔德胸甲骑兵则紧跟在大部队的阵列后面。这样的一个兵团,除了军乐声和脚步声以外没有半点声音,整个军阵安静无比,只是在向前行进着。
这是个夏日的阴天,因为太阳被乌云遮住,所以空气并不如往日焦灼。但是这样没有日头的午后,却让人身上不停出汗,皮肤仿佛没有打开一般,感到一丝让人不适的闷热。
远处,同样有一团黑云,绵延在地平线那边,像浪潮,又像蚁群,不断地翕动着。而打开了望远镜的勒滕博,能够看见,那黑云上空悬着无数黑底的旗帜,上面是一个红色太阳的图案,那似乎,就是鲜血日轮的军队了。
毕卡迭斯当然知道那远处的一团黑云是什么,比起他一眼就能看到边的紫山兵团,愈来愈紧张,但是看到前面沉稳的鲁道夫和勒滕博,反而不敢出声了。距离很快就被拉近到了一两公里,而毕卡迭斯也不知老鲁道夫对旁边的号令手说了什么,号令手便吹起了号,而他的侍从官也喊了起来。
“步军一速半!快马左右出,逼战!”
急促的号声,鼓点和短笛也变得愈来愈快,步兵的速度有些小跑的感觉。如两团乌鸦一般,棉甲外套着灰色嵌片大衣的轻骑兵赶着马离开了军阵,毕卡迭斯能够看清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把胳膊长短的马枪,腰上,则挂着骑兵剑。这其中,也有勒滕博。
“海默施陶芬阁下,您刚刚说的那是什么啊?不是通用语吧。”毕卡迭斯对于老鲁道夫刚刚吐出的词句感到格外困惑,简略的用词对他来说,过于陌生了。
第四章 不断败退(二)
“紫山军话,战场上这么说话快,还有,名字和姓都太长,叫老板。”老鲁道夫打开单筒望远镜,此刻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精神抖擞,双眼如同两点钢刀反射出的寒芒,扫视过整个战场。
距离,被拉近到几百米,此刻,他们已经能够看到那数量七八余万的敌人,而老鲁道夫也下了另一个命令“停步,大左大右两层方,中军两横,一横三排,二横四排。动!”
阵型随着号声,慢慢地产生了变化,最左边和最右边共四个步兵中队组成了四个双层空心方阵,护住了整个兵团的左右,而中间部队的前半部分变成了三排的射击队形,后半部分,则保持着四排的行军队形。整个紫山军阵列已经变成了一座堡垒,而毕卡迭斯的目光,实际上被那已经冲到前面的轻骑兵吸引了。
轻骑兵们此刻已经分成了多个五到八人组成的小斜线阵,他们已经绕到了鲜血日轮的侧面,举枪不断朝那黑压压的人群射击。而混入其中的勒滕博,自然也就得到了一个近距离观察敌人的机会。
数量巨大,穿着混乱的民兵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聚成了一团仿佛蜂群一般的阵列,目测估计至少有六七万余人,拎着不知何处弄来的大刀长矛之类的东西,这群人中,自然混杂着身着上身板甲和有翼盔的军旗手,他们擎着那面黑色的旗帜,不断嘶吼着维持秩序。
而这样巨大的方阵背后,则是一个个严整的步兵方队,他们手中拿着步枪,身穿黑色的制服。
“保持距离。”勒滕博下了命令后,单手拎着马枪却没有着急加入到射击的轻骑兵中。
他身边的传令兵摇了摇手中的小旗,而号手也吹出了代表着他命令的旋律。轻骑兵就这样在射击的极限距离不断地游荡着,这持续不断的射击让鲜血日轮的大军愈发焦躁不安起来。无论怎样,看到身边的人不断倒下,总是令人感到恐惧的。
没有号声,也没有军乐,仅仅是几个旗手喊出口令后,鲜血日轮的军队,就开始动了。
黑压压的民兵聚集在十几面军旗边,开始向前缓慢地行军。而步枪部队也跟着一面面军旗向前迈着步子。五百米,这是他们和紫山兵团的距离。这个距离本身,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但是当身旁不断出现中弹倒下的人,耳边满是枪响和军旗手的吼叫的时候,这五百米,就和天上的云层一样遥不可及。
距离被缩短到三百米,鲜血日轮的军阵之中,出现了变化。
一团团黑烟或是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几步冲出了阵列,直奔着紫山的兵团而去,他们的速度快得像是贴着地面飞掠的野鸟。勒滕博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敌人的剑舞者。
“通告大老板,敌突袭部队出阵。”
听到勒滕博这句话,旁边的侍从官急忙拿出两面不同颜色的小旗,在空中摇了几圈。而老鲁道夫看见,自然也知道了什么意思。
老鲁道夫看到远处的旗语,看到零零散散冲向阵列的那些黑点,早就猜到了对方要派出剑舞者,急忙下了命令“二排上刀四层空,一排三层!”
这是他和勒滕博商量出的对策,也就是以常规的反骑兵手段对付剑舞者,正面同时也能保证对敌人的火力。
老鲁道夫看着那一团团黑雾冲进了阵列,然后化作黑色的人影,和手持刺刀的士兵们肉搏起来,微微点头。这点敌人并没有影响到阵型,更没能扰乱整个兵团的秩序,虽然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解决这些剑舞者比较困难,但是仗着人数的优势打个平手,问题还是不大的。
勒滕博看着剑舞者冲进紫山的阵列,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太清楚自己和父亲想出来的战术真的有效与否,但是此刻,他发现鲜血日轮的火枪步兵停了下来,而那些手中带着不同冷兵器的民兵,还在前进。鲜血日轮的火枪步兵,则慢慢地组成了一个个空心方阵来应对绕着他们不断进行射击的骑兵。
他明白了,鲜血日轮准备用轻装步兵做一次军事投机,如果这八万人能够冲开紫山的阵列,那剩下的这些火枪步兵就会一路掩杀过去,而如果他们没能冲开,那想必在情况稍有不妙的时候,这支部队就会保持这样的反骑兵方阵,缓慢后撤。
剑舞者在阵列中和步兵们厮杀,而那些民兵,也马上就要进入了冲锋距离。
第一轮齐射,在第一排距离鲜血日轮一百米前后,就打了出去。白烟弥漫在整个阵列之上,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民兵们冲锋或许只需要二十多秒就能和紫山的军队短兵相接。二十秒,足够一个手法娴熟的紫山步兵打上六到七发,算上上刺刀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五轮齐射左右。
“五轮,足够了。”
五轮三排式的齐射,足够让最为勇敢的士兵产生“打不赢”的想法。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鲜血日轮的士兵们开始了冲锋,他们跑步的速度并不寻常。这些看起来像是几天都没吃饱饭,甚至没洗过澡的野人一样的民兵,爆发出了那远强于常人的速度,甚至接近许多长于跑步的侍从。
在这样骇人的冲锋速度面前,紫山的兵团,似乎只能打出三四个齐射。但是即便如此,战斗依旧在几轮齐射之间,几乎结束了。
黑色的浪潮犹如遭到重击一般,重重地一顿,随后继续扑向那藏青色的堤坝。
老鲁道夫看着那些民兵,冷笑一声,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慢马左右出,侧冲背冲!步军全上刀!拉博拉乌欧拉!”他大喊出了些毕卡迭斯根本听不懂的词句,而这句话一出,整个军阵都沸腾起来,他身边的胸甲骑兵们也都拔出了剑,随着老鲁道夫从侧面冲出了阵列。
他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毕卡迭斯依稀猜到了他的意思,慢马的意思估计就是重骑兵,而侧冲背冲显然是给每个骑兵指挥官下的命令,让他们带着各自的部众冲击敌阵。
毕卡迭斯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他明白了命令,但是战果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了。骑兵们如同铁锤一样,重击着被置于步兵阵列之上的敌人。而他的余光依稀能够看到,那些射击步兵,似乎正在慢慢地向后撤。
动摇,崩溃,逃窜。这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战争史上的词句,此刻就上演在毕卡迭斯面前,他此刻就是一位亲历者,传说中的每一场战役的过程,此刻就像是呈现在他的眼前一样。血腥味、火药味加上些粪臭混合成了他所臆想过的战场的气味。
军人们不断嘶吼着,紫山的军人原本在他印象中,是那种严整有序的形象,但是白刃战开始之后,他们就像故事中的北方蛮族诺尔德人一般,一边嘶吼着一边搏杀。他仍能想起些他的历史教师给他讲过的古代故事,说什么紫山有许多诺尔德人的后代。或许这和他们的战斗方式有些关系?他不太清楚,他清楚的是,战斗似乎就快结束了。
火枪步兵已经撤到了几公里开外,而骑兵们则追赶着那些黑衣的民兵。几面军旗,几把火枪,这场战斗的战利品并不多,但是对于勒滕博来说,已经足以让他了解敌人的情况了。
清理战场,火化敌人的尸体,埋葬牺牲的同袍,这些事情就和勒滕博这样的“老板”没什么关系了,他带着毕卡迭斯还有老鲁道夫三人回到营地时,却发现自己的大帐里来了位不该在这里的贵人。
奥托八世和勒滕博的情人蒂兰嘉尔。
“愿您的智慧与荣光同尼尔斯大帝统治一般长久。”勒滕博见到奥托八世后,当即单膝跪下,老鲁道夫作为荣膺院的勋贵,不必向奥托下跪。但是勒滕博作为紫山边境伯,帝国的封臣,当然有必要在军中这样严肃的场合表现得“更和礼法”一些。
“起来吧,我还要恭喜你,打得很漂亮啊,”奥托八世坐在那里,手中端着一杯蜜水“可惜军中没有酒,不然我早就提前喝上几杯庆祝你们这场伟大的胜利了。”
老鲁道夫眯起眼,微微笑着“感谢您的美意,陛下,但是您此刻,不是应该待在瑞奇尔德,审阅我们的战报么?”
“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亲临前线,看看战争是什么样。”奥托站起身,走到地图边上“南境的部队顺风顺水,我们这边,也收获颇丰。。。”
“但是陛下,您没必要在这里,”老鲁道夫不知为何有些急躁,看起来远没有往日的余裕“您就非要来上一回‘御驾亲征’才算尽兴么?”
“为什么不行?我父亲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上皇领万余人在大军后十公里压阵,而敌人是伊斯卡尼亚人,现在我们这个营地随时可能。。。”
鲁道夫对奥托八世说教的时候,蒂兰嘉尔已经凑到了勒滕博身边,俏丽的脸上已没了往日的笑,压低了声音道“老家伙,你们这场仗打得是个什么过程?”
“你问这个干什么?”
“了解下情况,你不愿意说算了。”蒂兰嘉尔撅起嘴,瞥开目光,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勒滕博看到小姑娘这副样子,也苦笑起来“好好好,我说。”随后,便把战役过程一五一十地给蒂兰嘉尔讲了个明白。
“也就是说,敌人并没有足够的工匠来用火器武装所有步兵,”蒂兰嘉尔也把声音压得很低,那可爱的声线却让勒滕博有些许正在偷情的感觉,但是蒂兰嘉尔似乎并没有在意勒滕博那微妙的表情,继续说道“经过足够训练的火枪部队,和士气姑且算是高涨的冷兵器步兵,敌人筹备练兵很久了,但是应该是最近才控制武器的生产,否则不会这么缺火枪。”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姑且也算是卡斯伐利亚宫的人文学生好吧,让我说完,”蒂兰嘉尔似乎对于勒滕博的打断颇有微词“我从奥托舅父那里知道的,敌人现在总共得有接近一百五十万的军队部署在北、西、南三个方向,但是他们一方面没有足够的后备兵源,另一方面没有足够的武器,所以他们只能派出这种混杂了步枪和冷兵器的步兵来填充整个战线。你想到什么了么?”
没等勒滕博回答,她便继续说道“敌人现在很弱,训练程度和经验都很差,但是时间长了,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