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唤我……”赵婕妤想着该让颜思卿如何称呼她，但想了半天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哈哈，已经十几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竟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坐回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轻轻叹了口气。

颜思卿看她这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想了想问：“我便唤你娘娘可好？毕竟你现在还是皇上的妃子。”

“是啊，就算我现在只是一个废妃了，也还是他的妃子，还是离不开这里。”

赵婕妤这话说的是越发伤感，颜思卿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更不敢直接问她小公主的事，生怕刺激到她。

于是她便这么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想等赵婕妤情绪平复后再问她。

不多时，赵婕妤抬起头来，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看向颜思卿主动问她：“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你是何人呢？”

“这……”颜思卿是偷着跑来冷宫的，绝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赵婕妤的，只好编个身份骗她。

不过她还没想好，赵婕妤看出了她的为难，也不强求：“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在这深宫里，谁没点难言之隐。”

“多谢娘娘理解。”颜思卿感激地朝她笑笑，又试探道，“那小公主的事？”。

“你既来得此处，也是个有缘人，我在这冷宫里住了十几年，有些事藏在我心里十几年，我这身子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想来我也是没几年活头了，既然你想知道当年事，我便全都告诉你，将来也好走的安心些。”

顿了顿，她抬手指着颜思卿：“你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我当年也穿过一件一模一样的，这裙角的花纹，绣法便是我想出来的，当年我还深得圣宠时，送给皇上的荷包上便用了这种绣法。”

颜思卿听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今日宁贵妃和青措看到她穿这件衣裳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赵婕妤被关进冷宫时，楚王和太子他们还小，可能不记得，但宁贵妃是记得的。

她现在越发的怀疑起前两日在湖边遇到的那位，给她这件衣裳的姑娘，想来也是德妃的人，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德妃刚同她说冷宫的事，马上就有人送这衣裳来。

若是宁贵妃今日不示意青措使计，她穿着这衣裳去宴席上被皇上瞧见了……

可能会是什么后果，颜思卿想都不敢再往下想，就已经惊出一声冷汗。

颜思卿半天不说话，赵婕妤瞥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心下了然：“看来是有人要利用我来害你啊，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宫里竟还有人惦记着我，唉，我竟不知该为有人记得我而高兴，还是为她们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而愤恨。小姑娘，你可小心些，别步了我的后尘啊。”

“后来呢？您还没到小公主的事。”

颜思卿不想同她多说自己的事，也不想再听她感慨，不知席面何时结束，她得趁着楚王和宁贵妃回来之前离开这才行。

“孩子？”赵婕妤重复了一句，而后靠在床头看向门外漆黑荒凉的院子，回想着十几年前的旧事，娓娓道来：“当年，我快产子时的那段日子里，宁昭仪时常对皇上说她宫里闹鬼，害得她夜里睡不安稳，就连她宫里的也都说确实是有见过鬼影在夜间晃荡，还吓疯了几个。

皇上担忧她便过去陪着她，可是皇上在时，那鬼影便不曾出现过，宁昭仪说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他在那鬼影便不敢再出现，于是那段时间皇上便夜夜宿在她宫里，我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这只是她争宠的手段罢了，直到后来孩子丢了我才想到，恐怕那时她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你说小公主丢了是宁昭仪策划的？”颜思卿追问道。

她猜测她口中的这个宁昭仪恐怕就是宁贵妃，若偷走小公主的贼人真是宁贵妃指使的，这赵婕妤也是她害的，那她今日看到自己穿这一身衣裳会是什么想法呢？

颜思卿突然觉得腿有些发软，许是站久了有些累吧，她也不嫌脏，就这么席地而坐，她隐隐觉得赵婕妤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更加荒诞。

“是与不是你自己判断，”赵婕妤没有回答她，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继续刚才的故事。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有一日四皇子病了，哭闹不止，谁都哄不好他，只好请了皇上过去，没想到当晚宁昭仪又派人去请皇上，依旧是以闹鬼的缘由，皇上有些烦了，责骂了她，毕竟皇上一开始也就根本没相信过这事。

被皇上责骂过后，宁昭仪安静了几天，但几天以后宁昭仪宫里的宫女跑去找皇上，说是宁昭仪被吓得快不行了，那时皇上在我宫里，太医说差不多就是那几日了，皇上担心便一直陪着我，我记得十分清楚，宁昭仪的宫女找来时皇上很是生气，命人打了那宫女几板子，还怒气冲冲地去了宁贵妃宫里。

不过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皇上，那天夜里便是我与皇上见的最后一面了。”

“怎么会呢？最后一面，您生下小公主后，皇上一次也没来瞧您么？”

赵婕妤回头看着颜思卿笑道：“你如今也进了这吃人的地方，将来总会知道的，无情最是帝王家。”

那笑透着阴冷，看的颜思卿浑身不舒服。

“皇上去了宁昭仪宫里，却见到她被吓得精神恍惚，面色惨白，请了太医来瞧，也说是确实受到了惊吓，开了两副安神的方子，可是却没有效果，她求皇上请个方士进宫做法驱邪，皇上心疼她，便答应了。

那方士进宫后，像模像样的做了法，最后却告诉皇上宁昭仪宫里闹鬼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灾星，与宁昭仪对冲，这才害的她那里气场不稳，引来了邪祟。”

“您的孩子也是皇室血脉，那方士如此胡言乱语，皇上应该很生气吧？”颜思卿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