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

“是妖……”

“哦，是个小妖精。”

“好美丽、好可爱的小妖精……”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深夜里出现……”

“今天是个好日子……”

四个影子啧啧地发出声音，水仙花儿也看清了他们的面目，手脚齐全人模怪样地，晓得是遇到妖怪了，还有一个人模人样的，应该是个妖魔。

“三位兄弟，你们说，我是把她抓回去做夫人呢？还是把她抓回去，咱们分食掉？”那人形妖魔怪声怪气，嘴唇眼皮幽青发亮，棕褐色的头发随风披散着，额头上有三条皱纹深印，紧接着还发出一句瘆人的感慨：“我好纠结呀！”

“孟荼兄，这个……主意还得你来拿。”

“对对，孟荼兄怎么决定，我们都没二话。”

三怪一魔还都有些人味，挺着腰杆一身威风八面的装束，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出的话显然沾染了不少人情世故。三怪最明显的特征还是在脸上，刚才发话圆滑奉承的两个，应该是一豹一狼，没吱声只顾点头的一怪，可能也是条狼。

“瞧你们三个，那越来越没出息的样儿，我心里会没有兄弟们么？”

“孟荼兄是我们的老大，永远是老大！”豹怪发言，其它二怪跟着点头。

“咱们分食掉好啦！这小妖精是刚凝结妖丹不久，对我而言只是享享口福了，对三位兄弟的作用那就大了，或许你们还可以因此结丹成功，我会全力相助你们。”

“多谢孟荼兄！”

“多谢孟荼兄……”

“都是兄弟，不用谢。”

“今后，我们一定给孟荼兄找个更漂亮的夫人……”

“一定，一定……”

“这小妖精，鲜嫩可口，啧啧……”

“沙辛兄弟，你好没出息呀！还没吃呢？怎么口水都流出来了……”

“赫通兄，你难道……难道没有闻到……鲜嫩的香味么？孟荼兄、甘亮兄弟，你们闻到了么？”

“果然好香！”那被称作“孟荼兄”的妖魔赞同了一声。

“嘶嘶……果真好香！呵呵…”那被称作“赫通兄”的豹怪嗅了几下笑道，“沙辛兄弟鼻子比我灵。”

“真香！这是什么妖精呀？”那叫“甘亮”的狼怪垂涎欲滴。

“太香了！”那叫“沙辛”的妖怪早已垂涎三尺。

“花妖。”孟荼冷哼道。

水仙花儿听着四个魔怪桀桀的声音，那是已经把她当成插翅难飞的食物了，尽管在洞天之中见过不少各种精怪的嘴脸，但此时此刻身处此地还是瘆得慌。

从愣在当场到不禁往后退却，然而四个魔怪如影随形，水仙花儿转身飞跃，四个魔怪身法也快得难以想象，那妖魔的身影转眼间堵到了水仙花儿前面。水仙花儿吓得落回地上，见四个魔怪前后左右迫近，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出击，可是绸带挥击了出去，竟扯不回来了。

水仙花儿见绸带的一端，落到了那妖魔手里，那妖魔轻轻巧巧地捏住，神情倨傲浑然没当这是一件攻击法器，更别奢望伤着对方了，可以想象对方的法力是多么高强。在水仙花儿顿了顿的当儿，只觉得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扯动，不由自主便扑了过去，刹都刹不住脚。惟有心里焦急、痛苦地呼喊：老头，你来了么……

“嘭、嘭、嘭——”

强大的劲风相撞击，扯动水仙花儿的力量骤然消失，眼前多了一个白发老人，自然是老头到了，刹那间已与那妖魔交手三回合。

老头很诧异，从正面出击是因为不屑于偷袭，但法力从三成、四成、加到五成，一只小妖魔竟能招架得住？看这只虎魔也不过一千八百年的修为，离突破凝形化神境还早着呢，道行不应该招架得了如此攻击呀！难道是自己的法力减退那么多吗？还是……

这只虎魔孟荼更为惊诧，哪里冒出来的老家伙，法力这么高深？方才稀里糊涂接下了三招，此刻浑身骨头就要散架了……

“孟荼兄，怎么样？”豹怪赫通关切地问。

“没、没事！”虎魔孟荼强撑。

“咱们一起上。”狼怪甘亮立即表态道。

“好呀！后生可畏，我这糟老头子就陪你们玩玩……”

老头说着双臂一张，两股劲道顿时激荡开去，赫通、沙辛、甘亮三怪刚要施展法力，却被激荡而来的劲道迫得站立不稳，噔噔噔、噔噔噔地倒退数步，压根提不起反抗之力。

雁荡山方圆百里，谁有如此霸气？虎魔孟荼也退避了三步寻思，寺庙里念经的老和尚、道观里吃斋的牛鼻子，也没见谁有这么大威风能震住它。就因为在它惯常的思维里，方圆百里没有人、没有妖比它的法力更高强了，所以它很放松、很率性地接了老头三招，结果发现大意了，这老家伙的三招不仅让它消化不了，还能把它噎死。

孟荼在雁荡山百多年来没有遇到对手，一些巧妙的身法、四两拨千斤的功法被忽略，以前赖以对敌出奇制胜的术法也被搁浅，总觉得那样不够挥洒自如，自负在雁荡山地界已经可以横行无忌。当然百多年来也确实用不上，凭着本身的修为便镇慑住了那些小妖，哪会想到深夜里突然遭遇克星……

克星？孟荼打了个寒噤，向一座山峰瞥去了一眼，那正是老头蛰居的洞天入口处，霎时间转过了念头：原来是那只老妖……

“慢——”孟荼疾呼出声。

迟了，老头紧接而来的劲道没有停止，这只虎魔孟荼旋即现出了原形，想逃遁却已经不可能了。

三怪眼睁睁看着虎魔，威猛的躯体逐渐委顿，蔫到一半便在夜色里灰飞烟灭，瞬息间只剩下一颗暗淡的妖丹，飘然落到了老头手中。

“赫通兄，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老头…”妖怪“沙辛”颤声低语。

“哦…”豹怪赫通琢磨了一下，“我好像…也有印象……”

“我也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狼怪甘亮哆嗦着，虎魔的妖丹光芒虽然微弱，但也把老头的面目，清清楚楚照亮了。

“想起来了，虾蟆……虾蟆洞！是虾蟆洞里那老妖。”沙辛循着虎魔临死前的一瞥，目光也落到了老头蛰居的洞天入口那位置，急切的惊呼声从嗓子眼冒出来。

“快跑——”

豹怪赫通惊醒了，蓦地向后慌乱奔窜，沙辛、甘亮二怪哪还敢迟疑片刻，撒开脚丫子逃匿，老头也懒得追杀，须臾间三怪便跑得没影了。

“虾蟆洞？”老头念叨了一句，不禁莞尔。如今他的洞府居然有名了，他有所不知的是岂止有名，简直是大名鼎鼎，只是他几千年从不出洞，威名在外而不知罢了。也是老头向来不出洞，容易被附近知晓他存在的妖魔鬼怪，忌惮却又非典型遗忘。

这些活跃在雁荡山的妖类，有点修为的几乎都曾经慕名，小心翼翼地、悄悄地去窥探过老头，在洞口俯视却是用虔诚的姿态，去瞻仰老头的尊容。

洞天深邃，当然会有朦胧感，但这些雁荡山地头的妖精妖怪妖魔们，没有谁胆敢在那座山峰撒野。而敢于冒犯，进入洞天里已然殒落的，全都是一些不开眼的过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