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执扇清盈袖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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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筝曲(2)
1.夜已深,两人换了寝衣,头挨着头躺下,什么事儿也没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按诚逸的话来说,“虽然这小别胜新婚,但你夫君我顾及你的身子,所以今天晚上就饶过你。”
我狠狠瞪他一眼:“明明是我体谅你的身子。”
“娘子你终于又活过来啦!”他兴高采烈地翻过身子来,笑眯眯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只得随便扯个话题打哈哈:“明早什么时候回府?”
“知道你累了。你什么时候起,咱们什么时候走。”
“那好。”我打了个哈欠,“我去把灯台灭了,咱们早些睡。”
我说着就要起身。
“等会。”
“干嘛?”
他一拉我的手臂,力气使大了,将整只袖子扯下半边来,露出一截雪藕似的臂膀,也不说别的,只将脸靠近了狠狠亲一口我的嘴唇,这才放开。大爷似的侧卧着,一手支颐,怎么看怎么流氓地笑望着我。
“去吧去吧。”
我脸涨得通红,啐了一口:“少来这套!”
……
待翌日晨,我被诚逸生拉硬拽地拖起来,套上衣服,又把一碗燕麦薏仁粥灌水似的灌进我口中,强塞入了马车,就叫人走。
上朝回来,跟着他见了国公和夫人,自然是拉着手好一阵说话,昭阳在一旁抹眼泪,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住。国公夫人本要请人来看看我的身子是否妥当,我笑着打岔过去只道“无事”。她犹自不放心,安排这个安排那个的,生怕我少了块肉似的将我拉过来拉过去地翻看一阵,这才肯放我和诚逸走。
久不回来,本想和昭阳还有团雪,碧城说会子话。没成想连这点浮生半日闲也偷不得,舒府派人来传话说请我回去一趟。我想着大抵也是姨母听得了消息,放心不下,自然是要好好看看我。遂答应了,先驾马回舒府。
姨母和哥哥显然是生了真气,特别是姨母,又哭又骂地教训了我一顿,指责我私自回天界也不知会她一声,怎好叫我一人去送死云云,还说你要是真回不来了,叫我如何去见你的母亲……
2.“哥哥且说便是。”我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我已经被他训不肖小儿似的唠叨折磨了快半个时辰,他要再说些什么,我可招架不住了。
“是此次出征的事。”他话锋扭转,语气有些黯淡喑哑。
我有些意外他没有继续责备我,须臾便只觉不以为然,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哥哥为梁岐门下四品给事中,按理说这出征之事的繁杂与哥哥职位不相及也。怎么说也轮不到哥哥插手。哥哥可是在忧心什么?”
舒展少有地露出深重无奈之色,深深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叹气。
“庆熙初年我便曾执玄武符担任兵马元帅,也屡次出征过西骊那块顽固地方。皇上看中这一点,竟叫我随军出征,顺道押运粮草一事。这是临时改的。”
“本来不是江州督运杨瑾器么?何故叫哥哥去?这越俎代庖有些过分了吧?”我奇道。
“你还不知道咱们那位万岁陛下的性子!”舒展烦躁地一甩手,“……不过那事——也难怪你不知道。”
我听得更加糊涂:“不知道什么?”
“此次具体案理皇上安排了梁岐去做。奈何手下人办事不中用,行军和出征人马方面出了些问题,又因着杨瑾器前阵子刚刚被弹劾,几个督运官做得好好的,又胡乱牵扯进一些桃红艳李的私宅事,三日前被革的职。……弄得一团乱糟。这不是触皇上霉头是什么?当然龙颜大怒。”
我听得稀里糊涂,只觉得丢了几条狐尾连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他见我满眼懵然,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地如同看一个不成器的傻子,解释道:“这不是把你哥哥无端推上了风口浪尖吗?我是从四品的给事中,师出无名。就算要插手也没有名份。皇上单单靠‘经验丰富’这一搪塞的理由就把你哥哥安排在这个位置上,说到底——办好了是要惹人非议,说不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梁岐。办不好,呵呵,那就等着咱们陛下革职查办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有意为之,为何不先赐个职份再叫哥哥去办?意思就是要哥哥和梁岐去撕咬?这不可能,都什么时候了。要清理门庭也等到战事过去以后啊。再说了,要杀谁革谁,按照皇上的手腕,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解决掉。何故如此大费周折?说不准真只是看哥哥的能力才出此棋的吧?”我这下听明白了。
“太后怕是要动手了。”舒展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托腮沉思,也不回答我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
我愣神,脊背没来由地一阵发凉。
“好在督察院里,有张倾是个可靠的……你之前所说的妙筝姑娘,是满庭芳的头牌吧?我想去见见她。”
我被他毫无铺垫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傻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逛窑馆找乐子?”
他拿过手边的书册轻轻拍打我的头。
“胡乱想些什么?自然是有正事要办。”
3.当舒云意同志顶着一头雾水落了马车,站立在满庭芳的正门口,觉得自己哥哥一定是被自家侯爷给带坏了,也学会用拿窑姐儿来做挡箭牌,还不惜赔上自己当然清名,一定是疯了。
花娘一副殷勤相,笑容满面地亲自来迎接。嘴里还不停喊着“哟夫人又来啦?贵客贵客,快往里头请”似乎丝毫没有因上回的龃龉而产生任何尴尬或是难以相对。既然她都如此了,我也不好再摆什么脸子给人瞧。遂学她的逢场作戏也笑意盈盈地寒暄几句。
“听闻夫人大难不死,南渡遇水灾又得而幸归。老身在此特特庆过了。”花娘夸张着笑容,一边击节赞叹夸我好福相,一张脸撑得如十五的月圆满,简直比过节还喜庆。
“呵呵,哪里,哪里。妈妈过奖。”我干笑两声,只暗暗想花娘不仅脸皮厚,心理素质也真是强啊。热情妥帖得跟失过忆了似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我正难以脱身,好在妙筝来救场这才暗自松口气。我求救似的看她一眼,她立马会意,拉拉扯扯地把母亲大人揪开,随口颓唐几句就把我拉进了琼芳阁。
我连忙拍拍她的手:“姐姐别介,慢些走,慢些走。你这一副如狼似虎的凶相,若换作我是个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满庭芳的花魁几个月不近男色,饥渴难耐了。实在有损姐姐形象。”
妙筝转过头来瞪我一眼。
我犹自打扇摇头:“姐姐绝美之色,秀色可餐。果然是一啼千古愁,一怒倾国误。连生气起来都是我见犹怜。”
她被我气笑,进了里屋勾过矮凳按着我坐下:“你这张贫嘴哄你家侯爷还管用,至于在我这可别了,腻死个人。”
“哪里。姐姐倾城国色,哪里还需要什么锦心绣口,只消站在那儿当风一立,就是活脱脱一阙柳永词。”
“行啦。我还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献殷勤的主儿。先说说你吧?前阵子你妹妹又哭又喊地到我这儿来说你遇了事,吓得我客都不敢接,大半夜地偷溜去清雅堂问情况。回了满庭芳,我是又给你置办丧银又推条子。我都准备好要去侯府给你哭灵了,你一个错眼儿就站我面前了还笑嘻嘻告诉我你活得好好的。你说说,你欠我的感情怎么还?”
我嘻笑:“姐姐是最疼我,我自然知道的。是故投我木桃,定当报之以琼瑶。我这儿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东西送姐姐。就看姐姐要是不要。”
她娇俏的眼眸一翻:“你当我是好哄?谁不晓得你鬼灵精的,又有什么瞎七八糟的馊主意来糊弄我。我可不听。”
这下我是认真了,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眼底尽是诚挚:“我接姐姐出这狼虎窝。就问姐姐愿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