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薄慕洲心中前所未有无措。

他指尖颤得格外厉害，用力攥紧拳头，他依旧遏制不住掌心传来的颤意。

他也知道，他错了，他毁了唐婳和大哥的人生，他没有资格再把她禁锢在身边。

可他做不到放手。

他怕，离婚后，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儿牵绊都没了。

见唐婳要转身离开，他才仓皇地抓住了她的小手，“我不离婚！”

“唐婳，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会……我会用一生来弥补我犯下的错。”

“弥补？”

唐婳笑得肩膀打颤、眼泪直掉，“伤害了别人，再去弥补，有什么用？你去弥补，陈大哥能死而复生？你去弥补，我能回到两年前健康快乐的时候？”

“别膈应我了！你的弥补，对我和陈大哥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愿意离婚……这其实也无所谓了。在我心中，我唐婳，从不是你的妻！这一纸结婚证，囚禁不了我的心！”

“放手！”

“我不放……”

薄慕洲那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此时黑沉的眸中尽是患得患失。

唐婳也没有继续挣开他的钳制，她只是抬起下巴，凉笑着问他，“怎么，你这是又想把我当成罪人一般囚禁？”

薄慕洲身上忽而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不是罪人，若在他眼中，清园只是禁锢她的牢笼，他不敢继续把她困在这里。

“姐姐……”

顾辞树眸中满是心疼与担忧。

他也不放心她这么离开。

“离我远点儿！”

唐婳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继续往前面走。

顾辞树今天，是帮她证明了她的清白。

但她并不感激他。

也不会原谅他。

因为她至死都无法忘记，这七百多个日夜，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疼痛与绝望。

唐婳现在的模样，真的是太像出现了裂缝的琉璃娃娃了，薄慕洲和顾辞树都不敢继续阻拦她。

薄慕洲只能将她的手机放在了她的掌心。

见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他连忙让佣人拿过来一双平底鞋，半蹲在她面前，小心地握住了她的脚踝，试图为她换上这双鞋。

“滚开！你脏！”

唐婳厌恶地踩向了薄慕洲的手背。

很疼。

可他承受的这点儿疼，不及这七百多个日夜她所经受的疼痛的万分之一。

她脚上力道越来越大，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固执地为她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换上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

“唐婳，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给她穿完鞋后，薄慕洲的手，迟迟不舍得从她的脚踝移开。

唐婳用力甩了下脚，才摆脱了他的大手。

身体得到自由后，她没再停留，抬脚就快步往清园外面走去。

如同鸟儿挣脱了牢笼，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她要，回青杏村，去陪陈大哥。

从此，他们一起长眠于地下，如同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永不分离！

薄慕洲不会放过程昊等人。

除了程湘湘，程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她现在，没有力气去弄死程湘湘了。

陈大哥坠海后，每一天，她的灵魂，都在愧疚的火海中煎熬，她疲惫到不想呼吸。

她只想，去地下，与陈大哥团聚！

在这个人间，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的阿拂了。

走出清园后，她深吸了几口气后，拨上了姜拂烟的手机号。

“婳婳，我把朱筱菁的视频发到网上了，梁十安还送了她几个热搜，现在网上可热闹了！”

姜拂烟并不知道陈大哥惨死、以及唐婳流产的事。

现在，她的声音中满是虐渣之后的畅快。

听着姜拂烟这轻快的声音，唐婳也止不住含着泪扬了下唇角。

“阿拂真棒！”

“对了阿拂，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要去国外留学了，可能几年后才回国。”

“怎么忽然要出国？薄慕洲愿意放你离开？”

唐婳擦去眼角的湿意，继续笑着扯谎，“愿意啊！顾辞树找到了两年前程家人陷害我的证据。”

“我明明无罪，他却折磨了我两年，现在真相大白，他有什么脸继续困着我？”

“我和……我和陈大哥现在已经到机场了，我读书的时候，顺便可以带他在国外治病，等我完成了学业，我回国请你喝酒。”

姜拂烟生命最后的时光，想跟唐婳一起过。

说实话，唐婳这么忽然出国，她心里很失落。

但失落过后，她又是庆幸的。

幸好，婳婳没坚持带她一起出国。

这样，不用看着她枯萎，她死的时候，婳婳最起码不会那么难过。

“行，我等你和陈大哥回国。”

“阿拂……”

唐婳将手机拿到一旁，她用力吸了下鼻子后，才又浅笑着对她说道，“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吃饭……这几天虽然暖和点儿了，但春捂秋冻，你不要为了漂亮，穿得很单薄。你……”

唐婳声音又止不住哽咽。

她怕姜拂烟会听出异样，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舍，慌忙对她说了结束语。

“飞机快要起飞了，我和陈大哥要登机了。到了国外，我要好好学习，可能不会经常跟你联系，等我回国再聚。”

说完这话，唐婳就连忙挂断了电话。

看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唐婳无声在心中说道，阿拂，好好的，我和陈大哥，在地下也会过得很好。

所以，等有朝一日，你收到了我的死讯，别为我难过……

唐婳坐了长途汽车去的青杏村。

长途汽车会从他们镇上经过，她在镇上下的车。

她知道镇上有一家特别不错的成衣店，她想去买一套嫁衣，穿去陈大哥的坟前，完成二月初八那天，被打断的婚礼。

她现在依旧把陈大哥当哥哥，可陈大哥对她真的是太好了，他还是为她而死，她不愿辜负他的深情。

她看中了一套特别漂亮的、火红的嫁衣。

那套嫁衣还要收尾，在成衣店等待的时候，她无意中刷到了一条新闻。

程念生、程心妍、朱筱菁，被扔进了化粪池。

据说是雄天傲的小姨子，看到了网上的视频，暴脾气的她，直接炸了！

雄天傲正值壮年，她不反对他再娶。

可姐姐还没出五七，他就跟朱筱菁搞到了一起，她那暴脾气，自然忍不了！

而且，医生说，姐姐是积郁成疾，换句话说，姐姐是被气死的！她怀疑姐姐死前，朱筱菁就跟雄天傲勾搭到了一起！

她是在道上混的，暴揍雄天傲后，她就带了一群手下，堵了程念生等人，还强行把他们扔到了郊外的一处化粪池。

她提前给不少媒体打了电话，记者们闻讯赶来的时候，程念生等人正在化粪池中挣扎。

臭气熏天，他们满身的屎尿，脏不可闻。

媒体也喜欢痛打落水狗，他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下了他们的丑态，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围观他们一家三口的狼狈。

唐婳点开的这条新闻，有完整的视频。

看着朱筱菁等人头上、嘴里的不明物体，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污染了眼睛，但心里却是畅快的。

此后，程家人只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至于程湘湘……

就让她跟薄慕洲渣男贱女，互相折磨吧！

拿到嫁衣后，她又回到陈家的小院，取了几套陈大哥的衣服，亲手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

她还从小院拿了一把水果刀。

今天，是她和陈大哥的婚礼，也是，她和陈大哥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