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之神·赫尔墨斯】这个名字一落地，就像石子激起万层浪花，本就安静的溶洞内更是落针可闻。

原本还想喂毒蝎子生殖器的吉吉克尔默默把手放了下来，表情有些空白。

【幸生】从男人的脖子上离开，男人诶了一声，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割开的豁口，也不生气，一挺腰、一蹬腿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踩烂的拖鞋被男人一撇嘴，扔在一旁，男人抬起头，看向陈臣，“哥们儿，借双鞋？”

……

——男人这一连串的动作，配合着沙滩裤、蹬烂的人字拖，怎么看都和【神】扯不上关系。

【乐园】中的小科再次施施然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很怀疑，但，这种显眼包除了那家伙还有谁？！”

陈臣撇了撇嘴，他确实很难相信眼前这流浪汉造型的家伙是一位真神。

“小科，他应该不是真身吧？”

陈臣迟疑地问道。

——神灵似乎受制于某种规则，极少这种大摇大摆地行走于现世；

即使是定数女神·阿南刻也不过是扔下了一只纺锤，并没有亲自去见祂的老朋友。

“……”

小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是也不是，这家伙有些特殊。”

“哦？”

“简单来说，这家伙用【欺诈】欺诈了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只是个有些神异的凡人，如此一来，也绕过了规则的质询——”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你理解为现在站着的是人类形态的欺诈之神就对了。”

陈臣眼皮下意识抽动了一下，“【欺诈】了自己……无论怎样，面前的这位真的是本尊就是了？！”

“嗯。”

小科嗯了一声。

陈臣扭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脸上一派轻松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笑了笑，“还等着呢？我会用魔晶币交换的，我可是诚实的商人~”

陈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伸手拂过【星】，随即丢出了一双鞋子，“……送你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鞋子大小正合适。

男人把板鞋穿上，来回蹦跶了几下，脸上笑容更盛，露出洁白的牙齿，“不错！”

……

一旁的摩柯和渡迷津对视一眼，只觉得一种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感觉。

倒是身为神灵的赫尔墨斯显得十分亲热，“你好，你也好，大家好，我全名叫做赫尔墨斯，当然，这个名字凹口又不合时宜，你们可以叫我的新名字——”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我自己取得哦~”

“藤堂墨，或者藤堂都可以！”

说罢，赫尔墨斯再度咧嘴笑了笑。

——比起时而高冷、时而傲娇的小科，神秘高雅的阿南刻，这位赫尔墨斯有点……过于亲民了。

陈臣在心中拿捏着用词。

小科不屑冷哼，“一个偷狗贼罢了。”

——显然，小科还在记恨赫尔墨斯潜入【乐园】差点偷走珀斯的事情。

陈臣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向了一旁的摩柯——赫尔墨斯现身，按理来说摩柯反应不该如此。

现在的摩柯脸上带着五分震惊，三分激动，还有两分戒备，唯独没有感怀和兴奋。

摩柯等了这家伙二十年，现在见到本尊不该是这样。

除非——

赫尔墨斯这家伙改换了面貌。

正如陈臣心中所想，小科在嘲讽完之后，还是再次开口提醒：“不要被这家伙的外表所迷惑，作为【欺诈之神】，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任何你看到的表现，都可能来源于这家伙的心理暗示！”

“他的【欺诈】可以骗过规则，更不用说人的眼睛和记忆了。”

陈臣心中一惊，“……明白了。”

“赫尔墨斯——”

神情震撼的摩柯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没等他说完，赫尔墨斯便打断了他的话，“叫我藤堂就好。”

赫尔墨斯那双碧绿的眼眸扫过摩柯手中的短杖，一丝反应都无，仿佛那东西与自己无关一般。

一旁的陈臣若有所思——

赫尔墨斯以【欺诈】规则的方式以本尊降临现世，祂自我诱导自己只是一个有些神异的人类，所以他对自己的权杖视而不见，所以他坚持让别人称呼自己的化名“藤堂墨”？

最顶尖的欺诈就是连自己也可以服从于心理暗示？

想到这，陈臣不禁打了个冷战——

真刀真枪的物理伤害不是最可怕的，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更让人毛骨悚然。

“……藤堂先生，”摩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转过头看向陈臣，半晌才出声，“是真的神灵吗？”

摩柯眼神微偏，赫尔墨斯，也就是现在的藤堂朝着摩柯呲个大牙咧嘴一笑。

摩柯神情变得有些怀疑起来——

会不会是人鱼的幻境？

虽然这幻境也非常离谱。

陈臣抓了抓脑袋，有些头疼，“……是。”

陈臣在心中问小科，“这家伙跟来干什么？”

小科耸肩，“我没办法知道一个疯子兼小偷心中在想什么。”

“……好吧。”

陈臣艰难地看向藤堂，开口问道，“……藤堂大哥，你跟着我来的？”

藤堂这次没有再插科打诨，而是爽朗一笑，“是，朋友要冒险，我不跟着的话也太没良心了吧~”

“朋友？”

“嗯哼——”

藤堂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放慢了一些，“陈臣，我们当然是朋友。”

“……行吧。”

陈臣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反正要么是冲着小科，要么是冲着【乐园】来的，而小科虽然嘴上嘲讽，但并没有提及赫尔墨斯会偷窃【乐园】，想来不是敌对的那一方。

至于赫尔墨斯怎么跟来的，倒是不难猜，【旅行权杖】可以送他们过来，那拥有【旅行】权柄的赫尔墨斯更加可以。

只是，陈臣担心这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会不会耽误他清理迷雾之门……

“那一起走吧，下次出现不要这么惊悚……”

陈臣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随后只得妥协。

溶洞内的风呼啸而过，众人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顺着溶洞越走越深——

前方倒挂的钟乳石越发密集，溶洞内多出了不少倒挂的变异蝙蝠，但在陈臣、摩柯等人手中，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一路前行，直到某一刻，昏暗狭窄的溶洞豁然开朗，岩壁出现了人为雕刻的壁画，壁画上刻有奇异的图案——

海平面上是一轮光滑狡黠的满月，满月照耀之下，一只鸟型生物足尖点在海面上，海面礁石相对应的位置则刻画了一只半身赤裸的人鱼——

人鱼的鱼尾盘旋而蜿蜒，巨大的鱼尾上闪耀着贝母、月光和淡蓝色的鳞片；

人鱼的面部笼罩在淡色光华之中，看不真切，两侧本是耳朵的位置缀有透明的鳍部，虽是死物，但不知为何陈臣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两侧鳍部轻微的扇动。

四周传来了流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