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会是死了吧？”

黄毛青年伸腿踢了踢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瘦削少年，对方那毫无反应的样子让他有些慌张——他只是想要点晶币，不想闹出什么人命，不然被检察官抓到，可是要在八方战场强制服刑的！

“老、老大……人好像真的死了！”

一旁的细小眼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立马抱住黄毛，将其往后拉了拉，一边还迅速蹲下身子，去探地上少年的鼻息。

没有呼吸！

细小眼儿手指抖了抖，连忙后退几步。

黄毛啐了一口唾沫，点燃一根烟，半蹲下来，油腻长指甲刮过少年的脸庞，语气不耐道，“现在怎么办？尼玛的，就是敲点钱，还搞出人命了！这小子还真是不经揍啊，真的是东北学院的学生吗？这也太弱了吧！”

相比于黄毛，细长眼儿明显胆小许多，此刻便神情大乱，双手合十，哆嗦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生死有命啊，生死有命！”

“行了！别叨叨了，想想怎么办吧？你难道想被放逐到迷雾之门内喂魔物吗？”

黄毛站起来，不耐烦的话语在烟雾笼罩中，显得分外冷酷。

细小眼儿低头再念叨了几句，才眼珠子一转，细细打量了四周——漆黑的夜晚里只有远处的零星灯火，这小巷子里一片寂静。

“老大，我们把尸体丢到梅河里！现在正是雨季，梅河水涨的快，河水那么一冲，保准儿检察官找不到这来！”

“就这么办！”

黄毛深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细小的灰尘伴着零星的火光，打散在地上少年的脸庞之上，一抹灼热在寂静的空气中消散，“真他妈晦气！”

一阵夜风轻轻吹过，生命之城的夜晚更加寂静。

黄毛和细长眼儿两人快步走出小巷，快要接近城区外的梅河。

夜色浓黑之中，还拎着这么个晦气的玩意儿，令人不禁感到惊悚。耳边的风声、远处梅河哗啦啦的流水声都让这条偏僻的小道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老、老大，说几句话吧？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了……”

细长眼儿哆嗦道。

黄毛换了只手拎着少年的尸体，嗤笑道，“你小子，这就怕了？要真见着魔物，你不得哭爹喊妈啊……不过你别说，看这小子瘦瘦弱弱的，拎久了还真他妈累！”

说着，黄毛活动了一下换下来的、已经僵硬的右手，“喂，要不……你来背着？”

“啊！”

细长眼儿看着黄毛就要把这尸体往自己身上放，立马被吓破了胆儿，哆哆嗦嗦地摆手，退后几步。

黄毛不屑地嗤了一声。

一阵夜风吹过，吹起了少年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一张极为白皙清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嘴角一抹淤青，眼角一颗细小的红痣。

细长眼儿怕黄毛再发疯要让他背尸体，忙挑开话题，“这死小子，长得还不错哩……”

黄毛不屑道，“小白脸呗。”

见黄毛注意力被转移，细长眼儿微舒一口气，两人继续往前走。

梅河哗啦啦的声音更近，细长眼儿无意识地打量着周围，在扫过少年脸庞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多停留了一阵。

梅河清凉的水汽，穿越空间，掠过少年的脸，就在一霎那，月色突然暗淡了一瞬。

细长眼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大片的黑云遮挡了明月。

再度低下头时，一双极黑的眼瞳突然盯住了他。

！

细长眼儿惨叫一声：“老、老大！”

“叫啥呢？又没真让你背！” 黄毛翻了个白眼。

“活了！死人活了！”

慌慌张张的话语，在黑夜里显得尤为可怕。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手中瘦削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了细微的颤动。

黄毛将人一把甩在一边，身体接触地面，发出砰的一声，也同时传来一声闷哼。

黄毛强装镇定，圆目怒睁，“你小子，竟然装、装死！”

没人回答他。

“喂，没死的话，你就站起来！”

黄毛强装镇定。

大片的黑云散开，皎洁的月光重新布满这片大地——月光洒在了大陆中央的生命之城和外围的八方战场；照亮了梅河哗啦啦的流经城区的河水；掩映着更遥远、更神秘的迷雾地区。

“喂……”

还不待黄毛继续叫嚷，他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无比。

他睁大眼睛，怔怔地低头看去，只看到有什么黑色的藤状物质穿透了自己的胸膛，此刻鲜血正在极为滞涩地一滴滴落下来。

“啊！”

细长眼儿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声，但很快这尖叫就停止了，另一根粗壮的黑藤从地面像毒蛇一样钻出来，将细长眼儿整个倒吊了起来。

“是你，让我站起来的吗？”

彬彬有礼、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而声音的来源正是半个钟头前不知生死的少年。

少年身材瘦削，还穿着东北学院的校服——一件白衬衫和西服裤，浑身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儿。

若不是看见少年胸口处的异状，现在倒像是少年在回答老师的问题呢。

少年的胸口处，有着五六根黑色的粗壮藤蔓涌现出来，一半拥在少年的身边，另一半则在空着飞舞。

藤曼似乎是直接从少年的心脏穿透出来似的，一头扎在心脏处；另外一头，连接着深红的、极为美艳的花苞，而花苞中心部分，却不是馨香甜蜜的花粉，而是一圈又一圈细密的利齿和一颗极为浑浊，迷雾朦胧的眼珠。

“你……你！”

黄毛吃力地挤出几个字。

少年笑了笑，黄毛被少年亲切友好的笑容弄得一愣。

哗啦！黑色的藤曼将其身体对穿后，急速收了回来。

大片的鲜血喷洒出来，沾湿了地面。

一击致命。

少年摇了摇头，看向了另外一个被倒吊起来的人，那人，细长眼儿，身形猥琐，现在正在一抽一抽地吸气，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

少年笑了笑，“你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都是黄毛做的……救命……”

细长眼儿此时已经是吓破胆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裤裆间一片湿润。

少年听着细长眼儿的话语，有些好笑，“救命？可是不是你们要我的命吗？我甚至都不认识你们。”

“救命！救命！有恶鬼！”

细长眼儿扯开嗓子吼，希望能引起巡城检察官的注意，但是就在他发出前两声后，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可以沟通的作用——原本只是捆绑他的黑藤立刻收紧，胸腔处受到挤压，细长眼儿瞬间失声！深红的花朵瞬间张大，一口将细长眼儿吞了进去！

“嗯唔！”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传来。

五秒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藤曼慢慢收回，发出细微的破空声，而接近心脏的位置时，渐渐气化。

那一霎那，少年的上身似乎变得透明，内部的脏器似乎清晰可见，但是那左胸膛本应是心脏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种子，丝线状的物质将这颗种子与少年的四肢百骸连接起来。

少年看了看地上的鲜血痕迹，啧了一声。

他没打算打扫什么，这么多的鲜血不是几把泥土就可以掩盖的，鲜血的气息极为浓郁，没过几天也散不干净，那些检察官都是狗鼻子，瞒不过他们的。

看了一眼四周，一片寂静。梅河哗啦啦的流水从城西流到城东，要不是浓重的血腥气，这倒是一个温和的良夜。

少年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了。

月光照在少年的白衬衫之上，照亮了胸牌之上的一行小字：东北学院体术九班，陈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