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的路上，陶紫菀依旧是那样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就好像是几十年前，那个不染尘埃的明媚少女。

只不过，此时的少女心中，已经抱有了一丝决意。

“公子，谢谢你陪我下山走这一圈。我知道您对我有所图，不过没关系，紫菀愿意。”

陶紫菀看着冯梓，笑着，身上的气息却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就像是一朵已经蓄满了惊雷的乌云。

“现在，紫菀已经准备好了，对于公子的所求，紫菀并无一丝怨言。”

冯梓看着此时的陶紫菀，心中已经知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的，他全都知道，所有的所有，他全都知道。

但是他没办法，本我已经规划好了道路，这一切，这几天，这几年，这几十年间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在本我的计算之内。

陶紫菀从踏入桃源观的山门开始，冯梓就已经给她规划好了一条死路。

“今日，我陶紫菀在此地以‘繁育’之道证道，成就道君。”

少女安静的向着天地诉说着，声音传遍旷野，传到了每一个修士耳中，此时，天底下的每一个修士都知道，这世间又有了一位新晋的道君。

“自今日起，想修我道者，可入我门下，想以我道成道者，奉劝各位早日另寻他道，此道不通！”

天空之中传来雷鸣，却无惊雷劈下，这是一场盛大的礼炮，天地在庆贺，庆贺这世上又诞生了一位新生的道君。

尽情的庆祝吧，庆祝一位新的道君在此间诞生，庆祝一位新生的道君即将陨落。

陶紫菀睁开双眼，她的眼神清澈，身上聚散不定的气息逐渐凝实，她的气息疯长，短短一个瞬间就突破了合体期的极限，来到了道君的领域。

在此之前的两次道君突破，都是在极端的战场之上，在无数生灵的陨落之中，上天似乎也有好生之德，看到了这一位在和平之中突破的道君，来为她壮壮声势。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成为上天的宠儿，此时以道君之身，再无世间规定的修士三百年寿命大限，若是没有外力因素影响，她能活很久很久。

这天下之大，上穷碧落下黄泉，无处是她不可去得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该多好呢？

陶紫菀睁开她清澈的双眼看着冯梓，这是冯梓第一次从她的双眼之中看到这样炙热的情感，就好像一座一直积攒着的火山，此时在这一刻难以抑制的喷发出来。

“公子，果然不说出来，会很难受呢。”

陶紫菀艰难的笑了笑，可以看到，她的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公子，我爱你。”

随着话语落下，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坍缩，就像是一颗燃尽了的恒星，在最后的耀眼光芒之后迎来了它的终结。

她快速的坍缩着，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或许不能用“倒”这个字，因为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四肢，身体扭曲着，像是在躯体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引力。

这股引力撕扯着她的肉身，将她的肉身全部撕碎，撕碎成肉眼难以辨识的小块，然后融合在了一点之间。

最后，在冯梓面前，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一点，一个圆球，一个核心，一颗“种子”。

她死了。

冯梓看着眼前的“种子”，身体微微颤抖着，伸手将种子捧在手心之中。

“这就......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牺牲她不可！为什么非要用一条命来换一条命！我也活着，为什么不能用我来养道！为什么！”

“因为必须要自愿奉献，我与繁育一道冲突，不能成为养道的基石。”

“那就必须牺牲她吗！？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她应当有自己的，幸福的人生，而不是为了我这个狗屁不如的东西死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啊！回答我啊，我！”

“她是最好的选择，她自愿作出这一切，她是最完美的养道基石，她是最优选。”

“可是，她死了。”

“是啊，她死了。”

“这是......为了复活启茗，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哪怕她本可以好好的过完一生，可以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结为道侣，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哪怕她本可以去看天大地大，去看这世间的诸多雄伟壮阔，去看看这个世界。”

“就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我的一己私欲，要她去死，她就去死吗？为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这样谋划！”

“因为，我的爱人还躺在病床之上。”

“我的......爱人......”

“对......还有启茗......要......救活她......要让她醒过来......醒过来......要......救她......”

冯梓捧着那一颗种子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向着小竹屋，一步一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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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死了，对吗？”

陶紫菀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冯梓，如此问道。

“嗯。”

冯梓点了点头。

“既然这里不是阴曹地府，那么......我现在也是\u0027你\u0027了，是吗，公子？”

陶紫菀感受了一下自己，突然笑了一声。

“真好啊，我都没有想到，我也能成为您的一部分。真好啊......亏我死之前，还拼尽全力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不过公子，现在的我，对于您应该已经没有用处了吧？”

现在的陶紫菀仅仅只有合体初期的修为，体内的那一丝“道”也已经无影无踪，毫无疑问，对于冯梓来说，“她”已经没有用了。

“嗯。你已经自由了，去看看这个天地吧。”

冯梓站在山巅，看着山外的风景。

“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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