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莹因为陆延川的一句话，翻来覆去地，一直到深夜都没睡着。

他几个意思？

他不知道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还是说，他真把自己当晚辈了？

她烦躁地‘啊’了一声，抓起被子把脑袋给蒙住了，下一秒，她开始数羊……

-

第二天清晨，又是一个大晴天。

外头的雪差不多都化了，太阳晒着也暖和了不少，马上就是小年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预备着过年。

江婉莹吃过早饭后，就窝在屋里画服装稿。

江淮川昨夜送李薇到家后太晚了，便在他小舅屋里睡了一宿。

他啃着窝窝头走到江婉莹屋外，“莹莹，出来晒太阳咯，你待在屋里又没火，不冷吗？”

江婉莹昨夜没睡好，她顶着个黑眼圈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三哥，你啥时候回城啊？你这三天两头请假，你们厂长不说你吗？”

“说啊，不过我脸皮厚，让他说去。”

江淮川并不在意这些，何况当初去做会计也是听了家里长辈的话，其实他志不在此。

江婉莹朝着他勾了勾手，“能不能把你们厂长，引荐给我认识一下呀？”

“你想干啥？”江淮川用一种很警惕的眼神盯着她，“你不会也想来我们厂吧？可别，累得很，你就老老实实待家里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跟你们厂长谈点生意上的事。”江婉莹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就仔细考虑了一下。

若想加大生产，那肯定得借助外力，现在都是国营企业，私有制还未开放，明年是恢复高考的一年，后一年开放之后，出现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是最初形式的个体工商户。

江婉莹打算先跟国营厂合作，设计出第一批羽绒服。

等到存有一定的资金后，再自己开厂！

“你？”江淮川扯了扯唇角，抬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江婉莹甩开他的手，“我说正事呢！三哥，难道你想当一辈子会计吗？有没有兴趣跟我一块干票大的！”

这话，实实在在地说到了江淮川的心坎上了。

他正愁着想谋点别的事干，会计这一行，他真的有种一眼就能看到未来尽头的挫败感。

也是在这一刻，江淮川才彻底地发觉，自家小妹真的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他认真地问：“你想怎么做？”

江婉莹领着他进了屋，把自己的设计稿递给他看，还有几件昨天没卖出去的成品衣服。

“你说倘若这些衣服流入市场，会怎样？”

江淮川虽然只是一名会计，但好歹也在厂里混了几年，虽然不懂设计，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前这几张设计稿上的衣服，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但！

真的很吸人眼球！

“不说爆火，但肯定能赚大钱！”江淮川很保守地给出意见。

“这叫羽绒服，质地轻薄，里面鸭绒和鹅绒制的，所以很暖和。”江婉莹弯腰从床上拿起一件递给他看，“你可以把我的设计稿和成品拿给你们厂长看看，如果他满意的话，我想跟他合作。”

县城里并没有服装厂，只有一些省城才有国营的服装厂，现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是在供销社买布料自己回家做，所以纺织厂更加的普遍。

江婉莹初来乍到，又不认识服装厂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一步步来。

但凡有点远见的厂长，在看了她的设计后，绝对不会拒绝跟自己合作。

时代在一点点发展，纺织厂只是生产原料的厂子，在未来的日子里，服装厂绝对会超越他们。

江淮川越看越觉得惊喜，“莹莹，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这么厉害！”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江婉莹便说道：“前阵子我去城里书店看到一些书里面就记载了这样的衣服，我想着要是能做出来就好了，没想到动手一试，还真行。”

“这鸭绒和鹅绒你上哪儿找来的啊？而且我记得你也不会针线活来着！”

“材料我是找陆叔叔帮我弄来的，针线活有什么难得，我这么聪明，一学就会好吧，我现在还会织围巾了呢！”

江婉莹循循善诱道：“很多事情看似遥不可及，所以让人望而却步，但如果你连试都不试一下的话，又怎知自己不行呢？”

她的话，让江淮川感受颇深，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说得对！你带我一块干吧！我今天就回城里，好好地跟我们厂长商谈一下。”

“好，不过这事你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人，等真的定下来了，再说也不迟。”

江婉莹想了一下，毕竟她不了解纺织厂的厂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万一是个思想刻板落后陈旧的人呢？

没有百分百的确定性，她不想让家里人白期待。

“我知道。”江淮川点头，即便江婉莹提醒，他也不会说出去，毕竟万一这事传到了长辈们的耳中，估计又要说他不脚踏实地，整天尽整些花里胡哨的。

一个成功人士，首先要学会隐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兄妹俩商议好后，就各奔东西了。

江淮川是一刻也等不下去，火急火燎地回城去了。

年关将至，工厂也快放假了，供销社天天挤满了人排队买年货。

毕竟忙碌了一整年，也就等着过年这天吃顿好的。

许红萍早早地从大队回来，忙着备菜下厨，江婉莹想帮忙被她推了出来，“你别弄脏了衣裳，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你去找一下小陆吧，今儿过小年，他一个人也不热闹，喊他来家里吃饭。”

江婉莹想起昨晚的事，愣在原地没动，“他不是天天往薇薇家跑吗？估计在那边吃。”

许红萍仰着脖子看她，“那你也要去喊一下，万一他没去，他一个人怪可怜的。”

江婉莹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陆延川一个人过年的样子，守着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子，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如果他外公还在世，父亲也还在世，一家人应该很热闹的吧。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江婉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成，我去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