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很多在外面谋生的人也都回来了，家家户户门前都张灯结彩的，格外的热闹。

江婉莹正要出门，看到大舅在院外的大门上贴对联，挂年画。

旁边有不少小孩围着唱：“门神门神骑大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小鬼大鬼快点逃！”

江婉莹还从未听过这样的歌谣，被逗笑了。

江东方乐呵呵地擦了把手，“莹莹，去屋里抓两把糖分给他们。”

许久没有感受过过年的氛围，江婉莹点了点头，从屋里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一把大虾酥出来。

这群孩子各个眼睛都看直了，口水直咽。

“耶！太好啦，有糖吃了！”

“我也要！我刚刚唱得最大声！”

“又不是比谁声音大，我唱得最好听，应该给我最多！”

几个孩子争先恐后想分到多的，唯独旁边一个最沉默的小姑娘没说话，乖巧地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里扑闪着期待的光。

江婉莹任由他们几个男孩争论，反而先给了这个小姑娘，她蹲下身子，给了她三五颗大白兔。

小姑娘咧嘴一笑，甜甜地说：“谢谢姐姐！”

她如此懂礼貌，让江婉莹很是欢喜，足足把一把大白兔奶糖全都塞到了她的兜里，“真乖呀，拿着吃吧。”

小姑娘看着自己被塞得满满地口袋，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在了原地。

江婉莹随后把剩下的糖分给了其他的孩子。

一个长得肉嘟嘟的小男孩叉着腰控诉道：“莹莹姐，为什么你给小泥巴那么多！”

“就是！她年纪小，吃不了那么多的！”说完，就有人过去抢小姑娘的糖，“拿来吧你！”

小姑娘捂着口袋，死活不肯给，男孩一把抓住她的麻花辫，语气中透着强硬，“给我！”

“啊——”头发被扯痛，小姑娘疼得叫出声。

江婉莹上前，一手拍在男孩的手背上，“谁准你欺负她的？”

男孩‘嘶’了一声，吃痛地捂着自己的手背，十分不服气，“这哪算欺负她？要不是我们好心带她玩，她一颗糖也别想吃到！她凭什么一个人拿那么多糖？”

“我爹说了，他们全家没一个好东西！她爹偷东西被人打死后，她娘就不知廉耻去偷人，她肯定也是一肚子坏水！”

“住口！”

江婉莹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但她最是看不惯这种霸凌行为了！父母的行为，凭什么让无辜的孩子去承受恶果？

“我喜欢她，我乐意给她最多不行吗？”江婉莹毫不犹豫地把小姑娘护在身后。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有那么一些人，的确是不配做父母的，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合格父母的考试。

“她有做什么伤害你们的事吗？你们单凭她的父母就对她有偏见，从而去欺负她，你们的行为比她的父母还要不耻！”

小泥巴眼眶一红，其实她想说，她爹爹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爹爹是因为她生病发烧家里没钱买药才去偷的，结果被人发现，失手给打死了。

可无论她解释了多少遍，都没有人相信自己，他们认定了爹爹就是坏人，是人人喊骂的小偷。

“你！还有你！都给我过来！”江婉莹摩拳擦掌，态度霸道又强势，让几个孩子仿佛看到了学校里的老师一样，各个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江婉莹把小泥巴推了出来，命令道：“向她道歉！”

“要真诚的道歉！不准敷衍！”

那几个男孩面面相觑，没人敢反抗，听话地道了歉。

一旁抽着旱烟的江东方笑得眼角的褶子都皱在一起，“行了，你们几个臭小子赶紧回家去！”

他打着圆场，毕竟是大过年的喜庆日子，也不好上纲上线把事闹得太难看。

那几个男孩如释重负，一溜烟地跑了，生怕江婉莹会揍他们。

江婉莹揉了揉小泥巴的脑袋，温声叮嘱道：“别怕，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小泥巴仰着头，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江婉莹的模样，“姐姐，你相信我爹爹不是坏人吗？”

江婉莹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小泥巴的样子，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心中思索着，“你愿意告诉我你爹爹的事吗？”

小泥巴点头如捣蒜，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江婉莹嘘唏不已，更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却背负了这么多。

小泥巴大名叫廖嘉月，父亲廖勇在三年前去世了，留下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因为成了寡妇，经常被村里一些混账东西调戏。

可是这个年代，女人一直都是弱势群体。

村里人不会觉得是那些去调戏她的男人有错，只会觉得她是个狐狸精，不守妇道，死了丈夫耐不住寂寞。

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俩的日子，举步维艰，每天连吃都吃不饱，廖嘉月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好几年，缝缝补补全是补丁，家里住的房子更是茅草屋，冬冷夏热，难避风雨。

村里一些孩子因为廖嘉月笑话她成天脏兮兮的，就给她取了绰号叫小泥巴。

廖嘉月哭得一抽一噎，江婉莹替她抹去眼泪，“别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你越是哭那些坏人只会越开心！”

说着，她拨开一颗糖，塞到小姑娘的嘴里。

年仅六岁的她，第一次吃到大白兔糖，她觉得好甜好甜，要是她爹爹还活着就好了……

她真的真的好想爹爹啊！

江婉莹送廖嘉月回家，半道上碰见了陆延川提着一个水桶，里面装满了草鱼和一些螃蟹跟虾米。

“这么巧！省得我又去找你了，我舅妈让我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今天过小年。”

陆延川沉思了片刻，婉拒了，“不了，我跟李老约好了。”

江婉莹并不意外，看他手里的东西，就知道是去贡给李老爷子的，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攻略成功，从李老嘴里套到点有用的消息。

“行，那我先走了。”江婉莹牵着廖嘉月的手，转身就走了。

没走多远，廖嘉月回头往了几眼，小声问：“莹莹姐，那个叔叔他是不是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