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息兵罢战，一切都会慢慢恢复秩序，萧瑞凌立后封妃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沐梓鸢以为萧瑞凌心烦这件事。

萧瑞凌的心思，作为母后的沐梓鸢怎么可能不清楚，只是，萧瑞凌虽是皇帝，感情之事，却是身不由己。

除了当事人本人的意愿，还牵扯多少利益输送。

别说后位，就算是皇帝一个小小的嫔妃，或许也跟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正想着要如何宽慰，萧瑞凌的话却让沐梓鸢大吃一惊。

“叔爷爷回京之后，母后，是不是就要跟他走了？”

沐梓鸢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震惊，萧瑞凌，是知道她和萧玄的事了吗？

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管被谁知道这件事，沐梓鸢都觉得没所谓，在世人眼里，与萧玄的感情是背德的，但在沐梓鸢心里，她没有对不起别人。

可唯独萧青羽和萧瑞凌。

沐梓鸢没有背叛萧青羽，但依然对萧瑞凌感觉到抱歉。

萧瑞凌生气、愤怒、责怪都是应该的。

淡淡一笑，萧瑞凌接着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后和叔爷爷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一开始确实是怨怪的，可慢慢的，便也想通了。”

话里似乎并没有生气和愤怒。

“父皇薨逝都多少年了，母后年纪轻轻，真要为父皇守活寡一辈子，想必父皇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本就是我皇家萧氏对不住你，从你嫁给父皇那日起，便剥夺了你成为母亲的权利。”

沐梓鸢倒是从来没有觉得皇家有哪里对不住她的，都是她的选择。

而且，她从未后悔过。

“瑞凌，我没有失去做母亲的权利，相反，我很庆幸有你这个儿子，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在你面前，我自知理亏，但你父皇活着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不住他。”

萧瑞凌点头，“我知道，那时我虽然小，但您和父皇之间，我总是能感受到满满的爱意，母后不用觉得理亏，父皇生前为您留着的后路可不是将您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之中，他希望您自由快乐，希望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希望您再嫁生儿育女，如果要嫁，叔爷爷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更让父皇和我放心，而且，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你的，我都看在眼里，煌朝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王妃之位一直空悬，以前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才明白，他是为了你。”

萧玄所做的一切，沐梓鸢知道，她感动于萧瑞凌的开明，却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萧青羽为她所付出的。

她一直都知道萧青羽曾经为她和萧瑞凌留了后路，萧青羽也曾经告诉过她。

只不过，这条后路后来算是被萧玄堵死了，萧青羽费心筹谋，思虑良多，终究没有想到萧玄这个变数吧。

直到此刻，听到萧瑞凌说的“再嫁生儿育女”，沐梓鸢才突然明白，为何与萧青羽几年夫妻，明明同床共枕时能感觉得到萧青羽的欲望，却总是在最后时刻克制住了。

沐梓鸢曾经怀疑过萧青羽难道是不爱她？

却又一次次否认自己的猜测。

爱与不爱，平时的相处中难道会看不出来？

甚至到萧青羽薨逝了好久，已经成为萧玄的女人，沐梓鸢偶尔想起，还是不能释怀。

原来，萧青羽哪里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他不能给沐梓鸢未来，所以希望沐梓鸢在他离开后，换了身份，能完完整整的进入下一段感情。

在这个对女子不公的时代，清白对女子来说太重要了。

即便是萧玄，不知情时，对沐梓鸢的过往不在乎。

可浴池那次，在知道沐梓鸢还是完璧之身后，他的震惊却是真真实实。

后来的日子里，萧玄的欣喜也不是假的。

多年的疑惑在这一刻解开，巨大的感动混合着哀恸包裹着沐梓鸢。

让她悲喜交加。

她何其幸运，在经历过二十一世纪那昏暗的婚姻后，还能遇到这些爱着她的人。

“青羽真的不会怪我吗？你......也真的不会怨我吗？”

沐梓鸢已经满脸泪痕。

萧瑞凌取了帕子，递给沐梓鸢。

“父皇如果会怪您，又何须给您留后路，我如果要怨您，又何必跟您说这些。”

萧瑞凌在知道沐梓鸢和萧玄的事时是生气的，但知道父皇的遗愿后，却又想通了。

特别是当他经历感情的身不由己时，更是对很多事都释怀了。

沐梓鸢接过帕子，轻轻拭泪。

“就算你们都不怪我，我还是要说声抱歉，如果今日你不说，我会认为你不知道，到时候离开，便是‘不辞而别，生离死别’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却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只是，终究要留你一人在这宫中。”

不想辜负萧玄这些年的付出和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可与萧瑞凌母子多年，又怎么可能毫无留恋。

萧瑞凌六岁登基，从此被捆绑在帝位上，担着天下兴亡之责。

虽然登基之后，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依赖她这个母后，但母子俩从未有过嫌隙。

萧瑞凌摇了摇头，“以前，我觉得，我已经失去了皇爷爷、父皇、亲母后，不想再失去母后和叔爷爷了，只要母后和叔爷爷陪在我身边，不管这个皇位多么的孤寂，我都不会孤单，渐渐长大，我才明白，就算我和叔爷爷愿意，形势也不会允许煌朝有两个当权者，我和叔爷爷总要退出一个，叔爷爷在十三年前就退出过一次，这些年，他教会我的并不仅仅是如何当好一个皇帝，他一直用行动告诉我，他当年让出了皇位，今后便不会夺权，当我发现叔爷爷开始准备放权，便知道，我该独自担起天下这个责任了。”

萧瑞凌眼神十分坚定，曾几何时，他对皇位十分抗拒，甚至怨怪萧玄为何要将皇位给他。

但无论是抗拒还是怨怪，他都没有放任自己不去学那些繁杂的学业，反而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

渐渐长大，他开始正视肩上的担子，开始明白他的责任和义务。

为了天下兴亡，百姓安乐，就算他不想做这个皇帝了，现在也不是撂挑子的时候。

而且，身处高位，虽然拥有绝对的权威，但很多事往往又身不由己，可时间久了，除了责任，竟也渐渐享受这种睥睨天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