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疼痛，问若楠，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若楠说：“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追悼会必须举行了，这三天里，程星强忍悲痛，把大姐夫的事反映到了县里，县里很重视，说姐夫是楷模，追评为烈士，同时，你出钱修路的事县里也知道了，上面把这笔钱也拨了下来，说，你跟姐夫为县里的发展和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要嘉奖你们。所以，再等你清醒过来，开追悼会和嘉奖会。”

我说，我的脑袋现在不受我的控制，趁我清醒时我说几句给你听，你照着办就行。

明天的追悼会要开，嘉奖会就没必要了，马上通知姐姐过来，她用权力知道一切，很多事她最清楚。

如果我糊涂了，你找她商量。

若楠一边记一边点头，然后看着我痛苦的样子说，我给你一片安眠药，你得保证明天清醒。

我说，我试试，我服下安眠药以后，我觉得得紧绷的情绪和身子开始放松，我陷入昏睡中。

当若楠再次把我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次醒来，我的头脑很清醒，我准确的认出了姐姐，我没来得及问她怎么这么快就来到海口，就被他们推进车里，直接驶向殡仪馆。

我不知道是谁再安排大姐夫的后事，反正很隆重，很多很多的人在殡仪馆门口等待着，据说，县里领导把殡仪馆里最大的厅留给了姐夫，我如同一尊雕像一样站立在大厅门口，我的身旁是大姐和她的孩子们。

我不敢思考，我怕我一思考就会陷入另一种状态，我强迫我自己清醒。

我努力记住每一个前来悼唁的人的名字和身份。

我认出第一批是我的亲戚，他们是真的悲痛欲绝，我大姐夫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我们家族的主心骨，他走了，我们家族的天就塌了。

第二批是村里的人，我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若楠说，很多在外地打工的年轻人，也被父母叫回来了，说是给村里最伟大的人送行。

第三批是外村的朋友们，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不认识我，更不认识躺在棺材里的姐夫，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一个人为了修路付出了生命，他们冲着这件事来的，他们想目睹一下县里宣传的那个英雄究竟长啥样。

第四批说是县里的领导，也是压轴的一批，其中我只认识程霜，她排在人群里的第三个位置，她走过来跟我握手时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我觉得她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付出是值得的。”

我不能确定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还是我自己想象的，最近我的耳边老是各种声音在打架，我分不清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我张嘴想回她，这个付出不值时，我身边的若楠拉了我一下，她是制止我说话。

所有的人都进入了那个庞大的悼唁厅，主持的司仪声音低沉而厚重，他把他收集到的姐夫的平生事宜详细的向大家做了汇报，人群中发出低声的哭泣和唏嘘声。

从他口中描绘的姐夫是一个标准的好村长，好厂长，在一次事故中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觉得他说的太片面，他一点都不了解大姐夫，他说的那个人跟躺在棺材里的姐夫不是同一个人。

我心里开始反抗，我觉得周围的人渐渐模糊，我的脑子里开始出现别的画面~~~

依然是人群涌动，不过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人们交口在传递着一个信息，说，快走快走，新任村长要发甜口费咯~~~

我想我的嘴角开始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微笑，紧盯着我的若楠第一时间发觉了我的不对，又轻轻的在我耳边叫道：“吴邪，你还好吗？”

我回过神来，回到哀伤的最叼会上，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我的四肢开始僵硬，我说，“我出去会，我浑身发冷。”若楠不放心要跟出去，我摆了摆手，说，让我单独待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