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在花厅说了好一会儿话，上官婉静才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快回去歇着吧，柳姨娘一定也很想你，后日记得去佛香阁，得给你叔祖母请安。”

步云霓忙起身，乖巧道：“是。”

上官婉静一挥手，两个小丫鬟便抬着一个箱子过来，当着步云霓的面打开。

“你这一趟着实辛苦了，这是府中给你的赏，回去好生歇着，五日后再去书斋读书。”

步云霓行礼：“谢父亲、母亲赏赐。”

说罢，她才退出了乐雅苑。

步云霓走后，一个四十几许的妇人从后堂快步进了花厅，一边让小丫鬟都退下，一边给上官婉静上茶。

“夫人，觉得二小姐如何？”

上官婉静叹了口气：“是个好孩子，只是柳姨娘……倒是耽误她了。”

周妈妈笑了，她让春袖上了前来，让春袖讲一讲这一路的事，春袖掐头去尾，专拣好的说。

末了，春袖还道：“夫人，二小姐惦记您时常胃痛，特地在遂宁买了八珍糕，一路带了回来。”

这些方才步云霓都没说，只说带了些见礼回来，特地呈给母亲，现在被春袖这么一提，才知道她确实很用心。

周妈妈看了一眼春袖，没有说话，倒是刚巧赶来听到这话的胡喜来笑眯眯开了口。

“看来春袖同二小姐相处不错。”

春袖面色不变，道：“二小姐不是个很有主意的，什么都要问一问，这一趟坐船回来，她也是特地问了可否坐慢船，想看一看各地风景，奴婢离开京中时，夫人特别交代要让二小姐高兴，故而奴婢就定了如意号。”

“当时只有这一艘船。”

这事春袖完全是按照府中规定和夫人的交代办差，除了船票，其余所有的花费都是步云霓自己出的，并无不妥。

上官婉静好脾气，并不觉得春袖这般办错了事，她只道：“如此甚好，窈窈这一趟不仅吃了苦，又亲眼见了两个熟悉的人离世，还经历了火灾，是应该散散心的。”

如此说完，她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倒是可怜。”

周妈妈才道：“夫人，刚才我瞧了，二小姐那身衣裳的料子，仿佛还是夫人四五年前赏给柳姨娘的，柳姨娘那没什么家底，二小姐显见日子不好过。”

姐姐妹妹都是光鲜亮丽的，只有她如同凤凰窝里的锦鸡，没人关心她，也没人在意她。

她想要多在外面玩两日，都拿不定主意，要问母亲身边的丫鬟，丫鬟同意了，她才能偷到那两日的时光。

上官婉静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口抽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想了想，道：“既然到了春日，就把家里刚送过来的料子挑几块颜色鲜亮的送到她那里去，让府里的绣娘给她做几身新衣裳。”

“她头上的首饰，似乎也是我以前赏赐的。”

周妈妈眼力极好，记性也很好，闻言便道：“好像是及笄礼时的赏赐。”

也已经过去一年了。

上官婉静便道：“从我首饰盒里找几样年轻姑娘能用的首饰，一起赏给她。”

周妈妈皱起了眉。

她低声道：“夫人，首饰还是让春袖悄悄送去吧，如此兴师动众，毕竟不好。”

府里的小姐一共有四位，上好的衣服料子可以当成是她替父母守孝的奖赏，再多给就显得有些厚此薄彼了。

上官婉静出手大方，从小在金玉堆里长大，从不觉得这些东西值钱，也不怎么往这处想。

她就如同最上好的瓷器，被人养在乐雅苑里，伯府里的事有一群妈妈丫鬟替她操持，还有穆姨娘和古姨娘从旁协助，她从来没什么烦心事。

她不爱操心，也总觉得自己做不好这些事，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妈妈们说什么她听什么。

她已经学不会有自己的主见了。

“就听你的吧。”

上官婉静不在意地道。

周妈妈松了口气，她让胡喜来伺候上官婉静去侍弄花草，自己领着春袖出了花厅。

外面花园里，春花开遍，姹紫嫣红。

春袖低垂着眉眼，听到周妈妈问她：“你觉得二小姐如何？”

春袖想了想，道：“二小姐是个好姑娘。”

这个评价倒是很高。

周妈妈有些意外，她道：“你是我从府里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也知道你一贯谨慎，如此看来，二小姐当真不错了。”

春袖想了想，低声道：“妈妈，我觉得二小姐瞧着比三小姐要更好一些。”

大小姐步云歌以后是要登天的人，若永安伯府只出了她一个，以后就会少了帮衬，故而后面这几个姑娘，周妈妈一直在细心观察。

原来的步云霓是不显山露水的，她安静地在琳琅阁里活着，从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随着步云烟的声名鹊起，外人都以为永安伯府只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不知其实有四个。

不，更甚者，其实还有两位堂小姐呢。

老伯爷和叔太爷在时就已经分家，只是永安伯府人口凋零，没有那么多子嗣，嫡支只有步无隐和二老爷步无忧，故而步无隐就没让二太爷家的大爷步无尘搬离永安伯府，让他们帮忙打理家中庶务，一家人也算融洽。

那边被称为西苑，西苑里也有两位小姐。

因为已经分家，便没有一起序齿，故而这边府中称那两位小姐为堂大小姐和堂二小姐，以作分别。

但即便分了家，也到底还是正宗，也还是步家人。

周妈妈一瞬间想了很多，却没有应春袖这话，春袖顿了顿，也没再提。

“二小姐似乎很是喜欢你，方才在夫人那里还说了你的好话，以后琳琅阁有什么差事，你就受累多跑跑，看一看二小姐到底如何。”

周妈妈忧心忡忡：“过不了多久，大小姐就要议亲了，究竟订什么人家，伯爷也一直没有透露。”

大小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从小就就被如珠似玉地疼宠着，她如今要议亲，自然是府中的大事。

以后前程如何，就看这一遭了。

“也不知道要给二小姐和三小姐订什么人家，总归越不过大小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