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州一中迎来了第一次月考，转学生云灵没有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连座位都是最后一个。

坐她前面的是个剃着寸头的男生，个子特别高，目测一米九往上，身材巨好，宽肩窄腰，穿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肩膀和手臂上蜜色的肌肉线条。

很难想象久坐的高中生能有这么好的身材，至少云灵班上那些男生，不是瘦得像竹竿，就是胖得小肚子凸出来，难得有几个还算匀称的，但也绝没有这么夸张的肌肉。

第一场考的是英语，坐在云灵前桌的张健同学，是上学期末的年级倒数第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六班班主任对他一贯的评价。

英语试卷发下来，张健才发觉自己没带2B铅笔，他虽然成绩烂到了极点，态度却很端正，哪怕整张试卷没一个确定的答案，答题卡也得涂上。

毕竟，对不对的另说，做不做那是态度问题。

没有2B铅笔，张健急得挠头，教室的广播刚放完听力，云灵就听见他问前桌有没有多余的2B的铅笔，前桌的男生嗤笑一声，不客气地讥讽道：“你不就是个2B么？还要什么铅笔……”

哦豁，五十步笑百步可还行？

云灵耳聪目明，五感较之常人更敏锐些，哪怕对方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云灵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翻了下自己的笔袋，见没有多余的2B铅笔，直接上手一掰，把只削了一头的新铅笔折成两段，趁监考老师弯腰系鞋带，将削好的那段丢到了张健手边。

考完第一场，张健就把那半截铅笔还给了云灵，一米九的男生对女孩子说声谢谢还红了脸，云灵笑着收下铅笔，不甚在意地说了声：“没事，不用谢。”

最后一个考场的纪律尤其差，基本上每场考试都闹哄哄的，一到能提前交卷的时间，就跟蝗虫过境似的，黑压压地涌上了讲台。

云灵还看到有人趁乱抄两个答案，也不管是对是错，好似写满了就比空着要好。

也有人非要挨到最后一秒才肯交卷，张健就是这样的学生。

年轻的监考老师很不耐烦，尤其前排的女生交卷离开考场后，只剩下坐在最后的两个学生。

监考老师不知道云灵是转学生，在他看来，无非是考倒数第一的和考倒数第二的故意拖着不交试卷，挑战他的耐心，浪费他的时间。

云灵还在做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张健则绞尽脑汁地瞎套公式，他二人各有各的忙碌，可在监考老师眼中，纯属瞎折腾。

“你们两个，不会的题也别瞎写了，别浪费时间，赶紧交卷吧。”最后十五分钟，监考老师的耐心已经告罄，说的话也很不客气。

原本写完最后一道答题，要起身交卷的云灵，起到一半又坐了下去，她抬眸看向监考老师，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瞎写，隔这么远都能看得清楚？”

云灵在陈述事实，表达自己的困惑，可这话听在监考老师耳朵里就是赤裸裸地挑衅，他轻蔑地压了压嘴角，不屑道：“两粒老鼠屎……”

云灵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更不是听话的乖乖女，她放下手里的试卷，挺直脊背坐稳了，一副我今天就不提前交卷，非得跟你耗到最后一秒的架势。

那挑衅的小眼神把监考老师气着了，他走过来，拉了张椅子就坐在过道里，两只眼睛盯紧了云灵，像是要从鸡蛋里挑出点骨头。

云灵瞧都不瞧他，就这么坐着，答完的数学试卷压在两条胳膊下，闲闲地摆弄着指甲盖，不时弹一弹，吹一吹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考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灵则悠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双手托着腮帮子盯墙上的时钟。

如愿挨到最后一秒，交卷的铃声响起，云灵抓起桌上的透明笔袋，走到讲台交了试卷。

当了这么多次的监考老师，孙威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气人的女生。

待云灵走出考场后，他压不住火地骂了好几声渣滓、老鼠屎之类的。

谁料最后一个交卷的大高个男生，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实则有意地撞了他一下。

孙威下意识地要发火，却发觉男生高得离谱，手臂肌肉虬结，表情也凶巴巴的，他顿时就哑了声，还微微侧身让对方过去。

张健走出考场，一眼瞧见人群中扎蝎子辫的云灵，他快步走过去，微红着脸跟人搭讪：“同学，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

云灵抬眸看他一眼，解释道：“我是八班的转学生。”

“我是六班的，我叫张健。”

“我叫云灵。”

第二天的考试，张健特意来早了，云灵才踏进考场，就见昨天新认识的张健同学，对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声音洪亮地跟她打招呼：“早啊，云灵。”

“早。”云灵礼貌地笑了笑。

她才放下笔袋，张健就转过身来，献宝似的给她看自己借来的笔记本：“这是我们班考第一的课堂笔记，离考试还有五分钟，你快翻了看看。”

“好啊。”云灵接过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道，“谢谢你，要不一起看吧。”

云灵把笔记本横过来，自己侧坐着翻看了几页，考第一的同学笔记记得清清楚楚，还用黄色的荧光笔标注了重点，用红色的水笔写了自己的心得。

云灵看得很认真，注意力都在笔记上，张健就有些心猿意马，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近得能闻到云灵头发上甜甜的果香味，像是他最喜欢的奇异果。

三天的考试结束，云灵交了个新朋友。

张健第一次来八班找云灵的时候，班里就传出了起哄的笑声，考全校倒数第一的傻大个，走到哪都是红人。

云灵在刺耳的笑声中走出教室，张健手里捧着一摞笔记本，双手递给她道：“我找学姐借的高二课堂笔记，给你。”

“谢谢你啊。”云灵拿了三本，解释道，“我先看这三本，剩下的你留着，等看完了我们再交换。”

张健想说不用，反正他也看不懂，可云灵笑得弯弯的眼睛，让他怔怔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