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丹要闹着和哥哥放烟花，都戌时过半了还不睡觉。\"张妈站在后花园中，和福贵闲聊着。

\"过年嘛！喜庆喜庆！他们玩得多开心啊！\"福贵羡慕地看着，说道。

\"笑笑你看！冲上夜空的烟花好漂亮″！少爷手中各拿一支烟花，燃着的火花映红了他充满童稚的脸。

\"哥哥，你看，你放了十二根，我放八根。你让我再放四根，就与哥哥一样多了\"，禾丹正在数着空烟筒。

禾林停止了放烟花，他转过身，站在了禾丹身边。

\"笑笑，哥哥看你放\"，禾丹手里拿着两根小厮点燃的烟花，她眼望烟花燃着的方向，一点都不害怕。

烟花绚丽的火光映着禾丹的脸，像个福禄娃娃。

\"最后两根，点″，禾丹把烟花头伸向福贵。

\"小姐真聪明\"，十三岁的福贵点燃了烟花。

张妈见夜深凉重，走过去对还想燃烟花的兄妹说，\"少爷，小姐，不玩了，该睡觉啦\"！

张妈牵着笑笑冻得通红的小手，禾林跟在张妈旁边一起进屋。

阿桂就着昏暗的灯光打扫着后花园。

正月初一，禾府张灯结彩，喜迎新年。

福伯和福贵昨天都把灯笼给挂上了，今日早起，是看屋外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这是往年的惯例。

门前的空地上，积雪挂满屋顶，树梢。沉积在地上，白茫茫一片。

红红的灯笼，就像白雪的心脏，跳动着喜庆和吉祥。

″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啊\"！福伯转过身，准备进屋。

一个衣裳褴褛的老人，正蜷缩在石狮子的右侧。

皮肤蜡黄，脸形削瘦，脸色苍白。他沉睡着，还未醒。

\"也许是饿晕了吧，这年头，北方蝗虫成灾，经常有逃难的人，四处流浪\"，老爷禾彤经常和他们说。

福伯进屋，端了一碗开水，拿了两个馒头。

\"阿伯，醒醒！\"福伯轻轻地拍打老人的肩膀。

老人睁开了眼睛，他努力撑着想站起来，给福伯行大礼。

福伯按住了他的肩膀，两个馒头在寒气中已手感温热，开水还冒着热气。

\"来，阿伯，先喝上一口热开水\"，老人端过碗，几口就把水喝光了。

\"阿伯，这馒头拿着，路上小心\"！老人喝了开水，身上暖和了。他跪了下去，朝着福伯进屋的背影。

刚至门廊，福伯遇见了正往外走的老爷禾彤。

福伯拿着碗垂首而立。

\"福伯，又有落难的人″？福伯点了点头。

\"进去吧，把碗烫一烫。这年头，不是瘟疫，就是蝗灾\"，禾彤赏着雪景，走向大门。

门外的老人正一步步走下石梯，他的嘴中正嚼着馒头，也许吃得太急，鼓起的腮帮子一时没有消下去。

禾彤快步走至老人身边。因为老人穿得太单薄，他的手臂冰冷。

禾彤掏出了两百文钱，说，\"阿伯，大过年的，去买件稍暖和些的衣服，买些吃的\"。

老人热泪盈眶，他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就要跪下，禾彤拉住了他的双臂，摇头阻止他下跪。

\"老爷，大恩大德，菩萨保佑\"！老人双手合掌，不断谢恩。

\"大伯，不用谢！谁家没个病灾闹心的。去吧，路上小心″！禾彤宽慰着老人。

禾彤挥手，极目老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才转身走向书房。

他要把书房的窗户，贴上禾林和禾丹兄妹俩剪的福字。

\"哥哥，快起来，我俩去给爹和娘磕头，要红包\"，穿着一身红绸的禾丹，站在床榻上，催着禾林。

一听要红包，禾林骨碌爬了起来。

\"看把你俩急的，穿好衣服。少爷，这是你的红绸棉袄，黑绸红边棉裤\"，张妈拿出了禾林须穿的新衣。

\"哥哥，好看\"，一身新衣的禾林，将小辫子耷在了帽子下面。

兄妹俩找到了书房里的禾彤，他正在给书房窗户贴福字。

笑笑率先跪了下去，\"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笑笑单膝跪地，朝禾彤伸出了讨要的双手。

禾林也赶紧跪着，\"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好！好！恭喜发财！两个小财迷\"！禾彤笑着，从前胸的衣服中掏出两个红包。

\"走啰！找娘去啰\"！禾彤望着这一对跑来跑去的儿女，眼神中满是慈爱。

\"少爷，小姐吃汤圆啰！看谁先吃着元宝″，张妈对迎面而来的兄妹俩喊道。

禾林，禾丹手中每人分别拿了两个红包。

见张妈喊吃汤圆，他俩把红包放在了衣袋里。

″哥哥，你的红包里有多少文？我的有一百文″，禾丹悄声问禾林。

她笑得眯上了双眼，一脸沉醉的样子。

\"我的也是一百文，一共两百文\"，禾林打开红包看了看。

″我俩一共有四百文啦！我有钱啦！\"

\"妹妹，我看看你的红包。\"禾林拿着笑笑的红包打开，小嘴马上说，\"妹妹！你看红梅花在雪中好美呀！\"

笑笑仰头赞叹，\"好好看哟！″

她不知道的是，禾林已迅速从她的红包中，拿出一百文钱。

\"走吧，妹妹，吃汤圆去！\"禾林把红包递给妹妹。

一双眼睛，正在不远过盯着，她却笑了，\"这么小就整兑你妹妹，长大后一定是个人精。得空，好好教导教导这孩子。今日初一，高兴吧！无碍。\"

笑笑拉着哥哥，朝饭桌边的椅子上爬去。

\"笑笑，这碗六个汤圆，那碗八个。你吃哪一碗″？

张妈扶住笑笑的腰身。

\"六个这碗\"，她说着，马上就吃了起来。

\"好烫\"！笑笑边吃边吹着汤圆，一张小脸因吃热食而更加发红。

\"元宝\"！一个咬了一口的汤圆，露出了一个十文钱币。

笑笑像和人抢吃汤圆似的，一两口又解决了一个汤圆。

她的碗边，并排放着四个钱币。

\"妹妹，我这里有两个，给你\"，禾林把钱币推了过来。

″我有六个元宝啰！六六大顺\"！她也是个小财迷，马上把六个钱币倾入红包中。然后，把红包藏进里衣口袋里。

笑笑现在对数字特别敏感，不用数手指，加减结果张口就来。

\"老爷，等下去不去庙里上香″？马车夫李伯垂首在大厅前。

禾彤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去，把少爷，小姐也带去。我们每年都要去烧香还愿的。笑笑和林儿都健康平安，这都是托菩萨的福啊\"！

\"好！我准备好马车，在大门口等候老爷和夫人\"，李伯转身离去。

笑笑头带钿子，齐额的流苏饰品在她的额前荡来飘去，让她的眼睛更加灵动。

\"笑笑，坐着别动，不要跳来跳去。我们这是在马车上。\"

夫人程茹拉住笑笑的小手，笑笑就想拉开帘子看外面。

马车不急不慢地赶着，街上游人甚多，不时有说话声，吵闹声传进来。

\"当！当！当！给您拜年了″！敲啰声震耳欲聋。

\"爹，娘，这是舞狮子拜年的″，笑笑侧耳细听。

一股软香的甜食味飘了进来。

\"爹，娘，这是桂花糕的味道。\"

笑笑吸了吸鼻子。

\"像狗鼻子特灵，笑笑，你这是狗鼻子吗\"？禾林用手指刮着妹妹的小鼻子。

\"老爷，夫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

惠山寺，三个大字题于寺门。

门前有十八棵银杏树，像十八罗汉守护着山门。

地上的银杏叶一层层，如鹅黄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夫人牵着笑笑，老爷牵着禾林，拾级而上。

他们来到观音大士殿中，里面的酥油灯，闪烁成了吉祥之光，让人心生敬穆。

老爷夫人各自上香跪拜，正要离开，只见笑笑取了三支香，自个儿去酥油灯点燃。

她先站着弯腰礼敬观音三次，然后拉着夫人，来到炉台，把香给了她，″娘，帮我插上″。

笑笑转身回到蒲团，合掌跪拜了三次。

\"老爷，笑笑会不会是哪位神仙下凡呀？你看她那认真，在行的样子，多乐人呀″，夫人悄声说完，转身又站于观音像前，口中念念有词，\"祈请观世音菩萨，保佑林儿，笑笑，健康长大，平平安安″！

\"我们更要多做善事，保佑孩子们周全。″禾彤也在菩萨前合拿，心中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