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军便开始做撤离的工作。

按照蒙恬的安排，大秦游骑兵居前，蒙古突骑保护两翼，并负责追杀残敌。安西军与大秦轻骑兵一同，留在后翼。

郭昕着甲戎装，气冲冲地找上正在保养长剑的蒙恬。

战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郭昕直视蒙恬，怒道：“蒙恬，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们留在后面，莫非是觉得我老得提不动刀了？”

“岂敢！”

蒙恬讪笑。他早知道郭昕对这样的安排会有不满，预备了说辞：“只是小子以为，老将军守护北疆五十载，也该到我们扛起这份重责的时候了！”

郭昕还想说什么，被一秦军都尉打断。蒙恬听完都尉地报告，点点头道：

“那我们也做好战斗准备吧！”

碛西城的城门缓缓洞开。

蒙恬一马当先，不疾不徐朝外驰去。城外，鲜卑大军早已熙熙攘攘地做好了攻城准备。

与昨日只有几千先锋骑兵抵达不同，如今在城外的至少有三万鲜卑骑兵，呈环状将碛西城包围。

当前的两个鲜卑头目看着渐渐出城的秦军，四目相对，皆是愕然。其中一人道：

“这些秦人是不是疯了，有城不守，却要出城和我们野战？”

另一个冷笑回答：“大概是昨日的侥幸给了他们信心。莫非，他们以为我们还会和之前一样掉以轻心？”

“哈哈哈哈！”

两人齐声大笑。

大漠春日的风依旧还很冷。

混杂在秦军后队的郭昕握紧手中长刀，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自言自语般问：

“小七，你怕不怕？”

小七咬了咬嘴唇，回答：“怕！”

“你怕什么？”

小七回答：“我怕等会会给安西军丢脸！”

郭昕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七。这个名为李旭的‘年轻人’，刚加入安西军时不过十四岁。因为家中发生变故，活不下去，便跟着郭昕来了大漠。

一时恍惚，郭昕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初上战场，怯懦畏惧的孩子。

“小七！”

郭昕忽而振声，“把你手里的刀给我握紧了！你听好了，兄弟们在九泉之下看着呢！”

小七身子一震，不觉捏紧了手中刀。

“杀！”

蒙恬的咆哮声从前方传来。

天赋，万里长城发动。

限定技，大秦支柱发动。全军获得狂热，嗜血等状态，每次冲锋造成百分之五百地伤害且使敌人进入溃败状态。

“杀！”

马蹄声动，万马奔腾。小七也举起了手中长刀，跟上前方同伴的步伐。

“杀！”

鲜卑头目一声令下，鲜卑骑兵稀稀攘攘朝着秦军扑来。

郭昕勒紧了马缰，一时所有杂念都消失了。

只有身躯随着战马上下起伏。

耳旁不断传来风声，呼啸声，怒吼声，金铁相击的声音和落地惨叫的声音。

跑动了许久，郭昕都没看到一个冲到自己面前地敌人。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放松。

忽而，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戴着毡帽的身影。

看到白发苍苍的郭昕，鲜卑人亦是一怔。

战马载着两人快速接近。

鲜卑人脸上逐渐露出狰狞的笑意。之前地冲锋，身旁的同伴不断落马，这令鲜卑人无比绝望。

眼下终于看到一个可以欺负的软柿子了。

鲜卑人举起弯刀。

郭昕一直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毕生地战斗经验，让他哪怕不用思考，身体便能做出最好的应对方式。

郭昕知道自己年老体衰，丝毫不敢大意。一声怒喝，长刀挥舞。

鲜卑人的头颅高高扬起。

滚汤的热血浇了郭昕一脸，令郭昕不觉打了个冷颤。

两军骑兵交错而过。

鲜卑人至少丢下了一千具尸体。

双方缓缓放慢马速，收拢军队。

鲜卑头目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毕竟一千人对三万大军而言，无足轻重！

“大人，”小头目在其耳旁尖叫，“秦人突围想要逃走了！”

鲜卑头目同样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秦军，笑容逐渐张狂，嚎叫道：

“给我杀！一个不留！”

“哦哦哦哦哦———”

鲜卑骑兵啸叫着朝秦军冲去。

秦军却在这时缓缓调转方向，再次提起速度，朝着鲜卑大军冲来。

这一幕完全出乎了鲜卑人的意料。

追杀羔羊，变成迎击狼群。这种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两军再次交错。

鲜卑人的损伤比第一次更甚。

这一下，更是极大地损伤了鲜卑人的士气。

而秦军冲锋过后，再次缓缓掉过头来。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鲜卑军终于无法支撑，陆陆续续有人从战场边缘逃离。

但对此早有准备的蒙古突骑，则以雁行阵从两侧包卷而去，一边追击，一边射箭。

鲜卑军甚至连回头还以颜色的欲望都没有。

碛西城一战，秦军六千余对战鲜卑骑兵三万。

大获全胜。

完压。

蒙恬没有打扫战场，径直命大军朝南方进军。

…………

春草初生，春水初盛。

北方的大漠还是一片荒芜，靠近南边的河套平原已是繁茂一片，成为了水草丰茂的牧场。

数以百万计的骏马，羔羊在其上奔驰，饮水，啃草。

场景一片生机勃勃。

鲜卑单于檀石槐是个五短身材，不过六尺的身高，走起路来略有颠簸。身上披着的羊皮散发着浓烈的味道。

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是穿越而来的领主呼和图。

这人身材高大如塔，看上去比李存孝还要壮实几分。步履间却不急不躁，颇为沉稳。

“昨儿个穿回消息，”檀石槐吐出嘴里的草根，“三万勇士去围剿一座孤城，不但给人家突围，还折损了两万余人。将近一万人成了俘虏，被人家当畜牲一样给宰了，脑袋垒成了堆。”

这个消息呼和图同样有耳闻。他也知道这不仅是那几百老兵，而是有秦国的精锐骑兵参与。

檀石槐说这消息时，脸色不变，语气不急，但隐藏在衣袖里那只萎缩了的手，却止不住打颤。

呼和图知道对方在气头上，不敢开口，只是默默跟着。

檀石槐却忽然停步扭过头来，居高临下，如鹰一般盯着呼和图，问：

“你觉得该怎么办？”

呼和图脸色沉下，闷声道：“俺们可以带人马，去拦截那支南归的秦军！”

“哼！”

檀石槐不可置否，只是轻哼一声，继续向上。

两人爬到高处。

居高临下可以很好的看清下方的情形。

檀石槐向着左边指了指，又向着右边指了指：

“那是慕容部，那是段部，那是宇文部……去年一场大雪，不少部落都遭了灾。今年若是不到南方抢他娘的一把，这个春天恐怕都不好过！”

呼和图不明所以，只是默默听着。

“到时候，大家伙儿活不下去，那就是我这个头领无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这个位置，你说说看，这个位置真这么好坐的吗？”

檀石槐盯着猎物般盯着呼和图，后者只得低下头去避让，同时回答道：

“小的对大人绝无二心！”

“呵呵，我知道的。”檀石槐呵呵笑笑，拍拍呼和图肩膀，话锋随即转回之前，“这支秦军孤军深入那么远，如果任由他平安无事地返回南边，那我可就真的是颜面扫地了。

你必须给我吃掉它！明白吗？”

呼和图怔了怔，点头：“明白。”

“你要多少人？”

檀石槐甩了甩袖子，背负双手。

“五万吧。”呼和图舔了舔舌头。穿越而来，呼和图拥有的视角让他远比这些土着清楚南方王朝坚兵利甲的可怕。

“五万？”

檀石槐瞪大了眼睛，反问：“喂了对付区区几千秦军，你需要五万草原勇士？”

呼和图鼓起勇气，坚定回答：“至少五万，才有全歼敌人的可能！”

檀石槐扬了扬下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处没长草的空地坐下，拨开地上的草根，道：

“来，说说看你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