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

这几天一下子冷了，早上起来霜冻厉害。

二华上街去陆老板店里转转。

对于红木生意，他有自己一套理论：客人喜欢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所以多去转转也是有道理的。

“哎呀，二华，你来得正好！”

每次见着陆老板，他都是满面红光，气色好的不得了。

“看见没，”他指着店里的一块空档，说，“红木床被人买走了，那人说就喜欢样品，没味道！”

说着，陆老板又是一阵哈哈笑。

二华心里头也高兴，这阵子他有时候都有些飘飘然的。

这也难怪他，红木生意越做越好，口袋也鼓起来了，当然，是罗珍的口袋。

陆老板端来茶和点心，二华搓搓手，端起茶杯喝一口，身上立即暖和许多。

“陆老板，今天我帮你来看一天店，也琢磨琢磨客人喜欢点啥。”

陆老板点点头，说：“二华你真是有头脑哟！”

两人一阵寒暄，突然一阵烟飘进来，二华往外面看过去，对面的店铺正在门口生煤炉子。

煤炉子生火，先要把稻草和木头片塞进去引火，烧起来以后上面放煤球。

引火的过程就会产生浓烟。

二华走出去看看，沿街好几个铺子都生着炉子。

这街上的房子都是木制结构，年代也久，这种做饭烧水取暖的方式着实让他有些担心。

“这街上都用煤炉啊？”

二华进屋里，一脸严肃地问。

陆老板点点头，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哎，你也发现了？这煤炉子不安全啊，这街上的店铺都是木头的，还都连在一块儿。”

“要是有个火，那全完了！”

二华担忧地说。

“是，我们还是家具店！”

“还是得找个防火的办法。”

两人陷入沉思中。

可惜，办法还没想好，事就来了。

这天，小马匆匆忙忙冲回家里喊：“师父师父，街上昨天夜里着火了，几乎都烧完了！”

二华一愣，放下手里的工具，骑着自行车往街上奔。

烧的那是一片焦黑狼藉。

也不知道是谁家打烊的时候没灭炉子，火漫上来，烧了一家又一家。

等二华到家具店门口的时候，陆老板正弯腰在废墟中找着什么。

二华走过去，弯起腰和他一起找。

“陆老板，你找什么呢？”

“咳，昨天回家手上就没见我那大金戒指，你嫂子骂我一宿。”

二华偷偷看他脸色，倒也不是很难看，想也是，还有心思找戒指。

两人找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干脆坐在门前台阶上休息。

“陆老板，你……”

陆老板摆摆手，说：“不用安慰，你看我这样子还行吧？”

二华挠挠头，不知道陆老板到底是不是故作坚强。

“上一回我们还说防火的事，这不就来了，这就叫做世事难料。

不过，出来做事肯定有风险，这也在我预料之中。

我这个人呐，胆子小，总给自己存好一比防灾钱。

所以，你不用安慰我。”

二华一听，终于放下心来。当下对陆老板敬佩不已。

说的是呀，出来做事，不得多考虑考虑，给自己留好后路。

“您这是给我上了一课！佩服！”

“佩服什么？别佩服，我这是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才练出来的。

小时候父母死的早，我是家里最大的，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这点生意，真是摸爬滚打的来的。

不过店铺只是我生意的一部分，它烧了我心痛归心痛，但还没玩完。”

二华越发敬佩他，当真看不出，胖墩墩的陆老板曾经也被饿成过瘦猴子。

“不过，要是我这大金戒指找不到，你嫂子可真得让我玩完！”

他嘿嘿一笑自嘲道。

等二华起身准备再去帮他找，一回头，一点刺眼的光从废墟堆里照出来，他一笑说：

“看来嫂子不会让你玩完了！”

等二华回去，一家子都等着他。

大牛神色严肃地问：“师父，我们手头这些单子还做不？”

“怎么不做？店烧了又不是客人跑了！”

小马干脆地说。

二华点头说：“小马说的是。”

罗珍本来想着二华回来估计是垂头丧气的，安慰的话都想了一箩筐，结果看他倒是神色自如。

“罗珍，我正有事和你说。”二华坐下来喝口水，一路骑回来，嘴里灌了冷风直打嗝。

“过两天我要去市里面，陆老板虽然没了店，但是家具生意还要做，而且要做到市里面去。”

“市里面？”听女婿这么说，唐三男有些感兴趣。

“对，他说有几个朋友在市里开家具店，让我跟他去看看，顺便开拓一下生意。”

大牛和小马不懂生意，只觉得自己师父很厉害，要手艺有手艺，要脑子有脑子，要胆量有胆量。

二华被他们崇拜的眼神淹没了，他看向罗珍，她没说话，只在慢慢剥着花生仁。

片刻后，她给二华抓一把花生仁说：“什么时候去？我给你准备准备。”

二华心头一阵激动，抱起罗珍在院子里乱转，搞得人是头昏脑胀。

去市里的隔天晚上，罗珍给二华收拾东西收拾了半宿。

两人自结婚以后就天天在一处待着，还没分开过。

“哎，别收拾了，就去几天，衣服也可以不换。你快来睡嘛！”

二华催促道。

“胡说，你这是去见世面见人的，怎么能不换衣服？人家见你那样也不爱和你谈生意。”

家主婆说的有道理，只是二华看着月亮越来越高，这不正事没干，心里痒痒。

“……正事还没干呢……”

“什么正事？”罗珍脸上升起一朵红晕，道，“明天去市里才是正事。行了，你赶紧睡。”

二华瞧着她这幅明知故问，装模作样的娇俏模样，心里更是像被鸡毛掸子挠痒痒。

他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突然把她打横抱起来，罗珍娇嗔一声，捶在他胸口。

“你干嘛！吓死个人！”

“你再不睡，倒是要憋死我！”

说着，一口咬在她雪白的脖颈处。

月亮偏了，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短暂分离前的小夫妻，有说不完的话。

和打不完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