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的脸上写满了空白，双眼无神，弯腰塌拉背地坐在休息室里的长椅上，胳膊拄在腿上，双手耷拉着，目视前方而目空一切，就活像一个假人一般。

金克丝轻轻地捧起李一那张有点泛红的脸，温柔地揉了揉，柔声细语道。

“李一宝贝，疼不疼啊，姐姐给你揉一揉噢。”

李一一把推开金克丝：“别揉了，早没感觉了。”

金克丝被李一毫不客气地推开，原地踉跄了一下，但是完全没生气，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

“李一宝贝，我跟你道歉好吗，刚才事情紧急，我必须把你叫住，不是故意要让你丢人的。”

李一不屑地嘁了一声：“你精分？刚才什么嘴脸，现在装成这样给谁看？”

金克丝也不忍了，直接怒吼一声：“李一！你差不多得了，少在这里蹬鼻子上脸！”

李一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一脚踢翻椅子，站在金克丝面前瞪着她：“我可不就是蹬鼻子上脸吗，你给我另外半张脸也来一巴掌，给我对称对称！”

金克丝见李一这么有气势，自己居然有点吓不住他，只好作罢。

“李一，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偏要做那些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是吗？你明知道那些警察，都打心眼里想要毁灭AI程序，哪怕不顺着他们说话，你别说话也行啊。”

金克丝说得心急如焚：“明知道那是一群老虎，你非要逆着毛捋，你就不怕把他们逼急了，咬你一口！”

李一盯着金克丝，冷笑一声：“我印象里的金克丝，应该是叛逆残暴的疯批美人，结果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

“你说我？”金克丝疑惑地指着自己。

“不然呢！”李一道：“这一套是跟谁学的，你那队长？还是趋炎附势的潮水，把你的灵魂也给卷走了，剩下的就是具烂了心的大白菜！”

金克丝愣住了，李一满眼的失望，转身扶起了被他踹倒的长椅，躺了上去：“我不想和你说话，离我远点。”

金克丝拍拍自己的胸脯：“李一！我们是在保护你，你不领情就罢了，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不就是在骂我们是一群只知道曲意逢迎的小人吗！”

李一摆烂了，他全部承认：“没错，我就是在骂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如此。”

如果是其他人敢跟金克丝这样说话，早就被一炮轰成了渣，可是金克丝尽管心里多窝火，却不对李一下狠手。

越想越难受，金克丝的眼眶里挤出泪水，一屁股坐在了角落里，轻轻啜泣。

李一听见了金克丝的哭声，还是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实在太过分。可是最后，他咬了咬牙，坚持一动不动，就是不搭理金克丝。

金克丝见李一完全不理自己，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临走时不忘说一声：“这里路线还挺复杂的，你如果要去哪里，记得找我，别迷路了。”

李一没抬头，表情却从愤怒变得有些凝重，心里总是感觉有点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金克丝走远了，李一才起身，趴在窗户边，用力地张望着，连个背影都没看到，金克丝走得太快了。

“刚才不是挺豪横的吗，怎么这个时候惦记上了，是不是有点晚啊。”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李一吓了一激灵，赶紧转身看过来。

泰隆坐在休息室的柜子上，朝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李一挺惊讶：“泰隆？你怎么会在这？”

泰隆云淡风轻地道了句：“本来就是冲你来的，当然在这里咯！”

言罢，跳了下来，把桌子支好，坐在了李一的对面。

没等李一问什么，泰隆先抢话道：“吵得口干舌燥的吧，会喝酒吗？”

李一疑惑地点点头：“会一点，怎么了？”

“会就行！”泰隆把包清空，里面倒出来一堆罐装啤酒。

“你这是？”李一惊愕。

泰隆笑了笑：“喝酒，就咱俩，怎么样！”

李一很想推脱，但是泰隆用一句话就让他噤声了。

“案发当天，福牛守护者也在场。AI程序那件事，我都知道，刚才在墓地上你争执的那番话，我也听见了。兄弟，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服气，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话，跟我说。”

说着，泰隆先开了一罐，推到李一面前：“咱俩就当老友重逢，随便聊聊，至于聊什么，怎么聊，全都随你心意。”

李一看着眼前那罐啤酒，又想起了刚才墓地上的事情，想起金克丝对自己说得那些话，心里压制不住的憋屈，拎起了酒罐，一饮而尽。

李一根本不知道铲铲市的啤酒，度数有多高，一杯烈性啤酒瞬间下肚，打了个嗝，李一就开始有点迷糊。

泰隆安慰道：“别喝得这么急，对身体不好，有兄弟陪你呢，今天咱们慢慢喝。”

李一抬起手，道了一句：“泰隆！谢了……一罐酒下肚，我感觉心情好多了。”

泰隆笑着，又给李一起了一罐：“这才哪到哪，继续喝。”

李一按着那灌酒，低语了一句：“他们只知道，这次AI程序发挥失常，做出了错误的事情，杀害了不少不该伤害的人。可是他们却谁都不在意，AI程序如果合理利用，会拯救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明明是他们自己没有掌握AI程序的正确使用法则，却把这一切归罪给AI程序。最可气的是，幻灵战队的那些人，个个趋炎附势，跟着警察一起排挤同为英雄的AI程序……”

泰隆问：“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生气？”

李一摇摇头：“不止这个……”

吸溜了一下鼻涕，李一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脑海里闪过金克丝的脸。

“我更伤心的是，我没有想到，连她也是这样的……”

泰隆笑了笑：“你说金克丝？”

李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感觉到不对劲，李一赶紧反驳：“不对！我才没说她呢！”

泰隆扬着嘴角，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