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顾天运扶了扶额角。

都已经圣人境了，怎么在传送的时候还是会有晕车一般的感觉，离大谱……

心里吐着槽，顾天运睁开双眼，无边的景致落入眼底。

青山依岸而尽，一江碧水蜿蜒，松竹掩映，鹤唳九霄，粉墙黛瓦，阡陌农田，柴门闻犬吠，袅袅上炊烟。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宛如丹青绘就，恍若世外桃源。

这里是……

顾天运看得有些痴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突然，一声呼唤拉回了他的思绪：

“君临，走吧，师尊还在等着我们呢。”

君临？这名字……好生熟悉，是在叫我吗……

顾天运回过头去，看向了那个对自己开口说话的女子。

她一袭白衣立于自己眼前，仙袂飘摇、荷衣轻动。

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令这水泼墨染的山水画卷都变得黯然失色。

嘴角的浅笑如同春日的暖阳，那是言辞所不能描绘的美丽，那是画笔所不能呈现的温柔。

顾天运呆呆地看着她，口中呢喃道：“曦儿？”

但他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印象里，曦儿还是一个初荷早立的少女，虽然两人看起来极其相似，但眼前的女子却明显比她多了几分成熟与温婉。

果然，女子似乎有些生气地撅了噘嘴：“曦儿是谁，哼，君临你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女孩子了！”

顾天运哑然，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君临，我叫顾天运……”

女子歪了歪脑袋，那动作和龙曦儿如出一辙。

她满脸疑惑地走上前来，伸出手摸了摸顾天运的额头，奇怪地说道：“咦，没发烧呀，怎么说起了胡话呢……”

看见顾天运出神发呆的样子，女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君临！别闹啦！你再闹，潇雨可要生气了！”

“君临……潇雨……好熟悉……好熟悉……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顾天运口中嗫嚅着，突然，他感觉猛的一阵头疼，仿佛脑袋要裂开一般。

他连忙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女子有些慌张：“君临，君临，你怎么啦，你别吓唬潇雨呀！”

“嗡……”

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无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顾天运的脑海。

“君临，娘对不起你，往后的路娘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娘知道，君临你不是一般人，你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事的……”

“娘！娘！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君临……”

“怪物！滚出萧家！”

“没爹没娘的野种，烂死在街上吧！”

“咦？真奇怪，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一枚蛋！”

“你这么爱吃鱼，干脆就叫小鱼吧！”

“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如果好看……那我可以考虑考虑。”

……

耳边想起无数声音，再次抬起头时，顾天运已是泪流满面。

“我……我是萧君临……你是……”

“潇雨！”顾天运一把抱住了龙潇雨，哭得像个孩子。

龙潇雨先是一愣，但随即便嫣然一笑，伸手轻轻抱住了顾天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道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慌张地在自己的混沌空间摸索了起来。

萧君临在荒古炎帝秘境中留下的那颗记忆宝珠，消失了！

天道原本打算等他证道大帝时再把宝珠还给他的，他实在不敢想象，当顾天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自己还如何作为系统和他相处。

“老爹？”天道皱着眉头，用质询的目光看着大道。

大道捋着胡子，呵呵一笑道：“放心，我没让他恢复全部记忆，之后发生的事，他还一无所知。”

“为什么？”天道想不明白。

“老爹是为你好。”

“为我好？”

“等到他证道大帝时再恢复记忆，万一他要复仇，你能从他手下过几招？”

“这……”

“有些事提前知道更好一些，而且……我也想看看，如果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将如何选择。”

……

顾天运哭了很久很久，仿佛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龙潇雨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

夕阳西沉，暮色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君临，走吧，师尊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顾天运擦干眼泪，露出一个干净而明媚的笑容。

两人牵着手，走在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林荫路上，前方便是他们随师尊修行的地方——若虚谷。

若虚谷中只住着他们和师尊三个人。

师尊虽是“仙人”，住处却极不讲究，仅是几间茅舍而已。

茅舍前是一片打扫出来的空地，散养着三目锦鸡、冰灵鸭等灵兽。

空地的中间种着一株歪脖子老树，他们的师尊很喜欢躺在老树下，摇着躺椅纳凉。

“师尊，我们回来了！”

“你们两个小家伙，打个酱油怎么去了这么久。”

师尊一边埋怨着，一边从躺椅上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嘻嘻，难得出谷一次，我们就在街巷里多逛了会嘛，师尊这么好，一定不会生我们气的对不对。”龙曦儿放下酱油，摇着师尊的手一阵撒娇。

“哈哈哈，不生气不生气，你这小丫头，就属你嘴甜。”

师尊笑呵呵地摸了摸龙潇雨的脑袋。

龙潇雨甜甜一笑：“师尊，您等着，我去给你们做晚饭~”

看着一蹦一跳走进茅舍的龙潇雨，师尊捋着胡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顾天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色：“嗯？君临，你怎么了？今天哭了？”

顾天运显得有些慌张，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没……今天谷外风沙有点大，吹迷了眼。”

“哦……”师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今天去看你爹娘了吗？”

“嗯……”顾天运点了点头，“去给他们上了柱香。”

“唉……”师尊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天运的肩膀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用情太深，为师送你一句话，能不能参透就看你的悟性了。”

“请师尊教诲。”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无情运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