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萧君临和龙潇雨的师尊究竟活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

在萧君临的记忆里，师尊一头如雪的白发、白须白眉，永远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白鞋，在阳光下白得有些耀眼。

在自己和小鱼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师尊就仿佛一束光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在那个还没有多少人修仙的时代，师尊便已经是准帝修为的强者，而且似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证道成帝。

可他不开宗不立派，每天只在若虚谷中养花种树、逗鸟喂鸡。

萧君临和龙潇雨是他仅有的两名弟子。

萧君临至今都还记得师尊看到他们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火灵玄体，你肩上这条小龙也挺有意思的，你们俩一起拜我为师吧，我教你们修仙。”

那时的萧君临和小鱼还不知道修仙为何物，萧君临只问了他一句：“修仙，能吃饱饭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两个小家伙便欢欢喜喜地拜了师尊，跟着他来到了若虚谷。

在师尊的指导下，两人的修为进步神速，仅10年时间，萧君临便步入了圣人境。又过了5年，小鱼也成就了圣人。

如今这座秘境，便是拜师16年后发生的事情。

师尊的容貌还和16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萧君临和小鱼儿却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为师送你一句话，能不能参透，就看你的悟性了……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若无情运自消。”

师尊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目光竟然刚好对上了正在注视着这一切的天道。

师尊的眼中闪烁着睿智而矍铄的光芒，这句话，似乎是对顾天运所说，也似乎是对天道所说。

天道心头猛地一惊，这老头似乎真的能看到自己，而且他越看这老头越觉得面熟，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颇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只是天道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老爹……这，确定是秘境根据萧君临的记忆构筑的幻像吧！”

大道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天道满腹狐疑地再次看向了秘境中的画面。

此时师尊早已收回目光，拍了拍顾天运的肩膀，重新躺回了树下的那张躺椅上。

顾天运皱着眉头，反复思索着师尊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可是即便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结果来。

“师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打哑谜……”顾天运在心中默默吐槽道。

暮霭沉沉，龙潇雨做好了饭菜。

顾天运随手打出几团赤焱，漂浮在半空中，如同烛光一般，照亮着茅舍前的空地。他似乎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一切都显得行云流水，顺其自然。

他越来越像萧君临了。

师徒三人就在赤焱的映照下吃起了晚饭。

“师尊，您停留在准帝境界已经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证道大帝？”顾天运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问道。

师尊呵呵一笑道：“大帝？大帝有什么好的。”

“不是可以飞升上界，不死不灭吗？”

“是，也不是，上界之事，不可说，不过总而言之，为师不想去。”

“上界之事不可说……也就是说师尊其实是知道的？！难道您去过？！”

师尊手持筷子“”地敲了一下顾天运的头：“说了不可说，偏要刨根问底。”

顾天运揉了揉脑袋，继续嬉皮笑脸地问道：“那师尊，如果不想去上界，就可以不去的吗？”

师尊放下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别人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顾天运皱了皱眉头。

“因为你是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那是什么？为什么天命之子就一定要证道大帝？”

师尊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共有四种人，分别是普通人、气运之子、天命之子，以及不可言说之人。

普通人可以修炼，也同样有机会证道称帝，但是这个概率小的可怜，亿万人中都不一定能出一个，而且现在修仙之人不多，普通人接触修炼都难，更不用说证道大帝了。

气运之子秉大气运而生，较普通人聪明，运气也比普通人好的多，他们修炼起来往往一帆风顺，修为增长迅速，甚至能得到不可言说之人的帮助，证道大帝的可能性也高很多，以往的一些大帝，基本上都是气运之子。

天命之子则是秉天命而生，换句话说，他们的存在几乎就是气运本身，但是这些气运来自天命也将收归天命，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天命之子必定证道成帝。

至于不可言说之人，他们是游离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每个人都有着大智慧、大神通，甚至可以无视或者修改这个世界的规则。”

“那……潇雨呢？”顾天运接着问道。

师尊叹了口气道：“潇雨是龙族，龙是妖兽，也是所谓的受囚者，受囚者虽然表面上看与一般灵兽、人类并无二致，甚至也可以禀赋大气运，但是却永远要受到这方世界规则的约束，永世无法脱离这方世界。”

顾天运沉默了，虽然早就了解到妖族不能证道成帝，但是他还是一直心存侥幸，他始终觉得，龙潇雨很善良很幸运，既然人族中存在气运之子，天命之子这样的特殊存在，说不定，龙潇雨也是妖族中的气运之子，或许她是能够打破约束，证道成帝的。

可是今天师尊的话说得很明白，妖族就是受囚者，没有特殊，没有例外，即使他们禀赋了大气运，也依然逃脱不了规则的约束。

即便是龙潇雨也是一样，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她还是妖，就永远无法证帝。

这也就意味着，他迟早将和龙潇雨分开，永世不能相见。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天命之子的宿命，哪怕做一个普通人，只要能和龙潇雨长相厮守，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师尊，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成为普通人吗？”

“很遗憾，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