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戏出来，清莺又请她吃了顿饭，直到天色将晚二人才分开，各自打道回府。

此刻大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处处挂了灯笼，竟快赶上了过年的气氛，清莺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她快步走进门，直奔潘氏的院落，才走了不远就看到了同样步履匆匆的柳乘风。

“大哥哥！”

她刚叫了一声，柳乘风便停住转过身来，“姝姝，我刚派了人去寻你呢，你赶巧就回来了。”

“大哥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爹回到都城了，刚入了宫，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回府来了。”

“真的？！”她欣喜不已，“路上耽搁这么久终于回来了，这下祖母和母亲总算能放宽心了。”

可不是，前一阵子她们都去崇福寺还愿了，结果回到府里没两日就收到柳煜的来信说路上遇到事情要处理一阵子。堂堂一国大将军竟上山去剿匪，真是闻所未闻。

他们去了王氏院里，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等候。

不多时便收到宫中回信，说大将军已经出了宫门。他们又齐齐到府门口迎接。

柳煜早已卸下盔甲，身着锦衣，骑着骏马回来，到府门口便利落的翻身下来，到王氏跟前直直跪下，“儿柳煜，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氏红了眼眶，颤抖着手去扶他。

“一别三年，母亲身子可好？”他缓缓起身。

王氏伸手抚上他的脸，哽咽道：“为娘好着呢，在这都城中锦衣玉食，倒是你，瞧着瘦了不少，也黑了许多，在边境的日子很苦吧？”

“不苦，孩儿为国守边境，为民谋根本，没什么觉得苦的。”

柳清莺和柳乘风同时唤了一声“爹”。

柳煜看向一双儿女，拍了拍柳乘风的肩膀，笑着道：“风儿又长高了，比爹都高了，终于长成能为国效力的男儿了，莺儿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大姑娘了。”

最后他才看向潘氏，“夫人，这些年辛苦了。”

潘氏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哽咽道：“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家人相携进了府，很快就安排起晚膳。

二房的人也来了，就连去药王谷研医的柳丞霖也罕见地出现在了饭桌上。

“三弟何时回的府？”清莺询问道。

“比伯父早一个时辰。”柳丞霖答道。

柳丞霖年十三，他五岁时就被秦大夫看中，引荐去了药王谷学医，正好他对此也颇有兴趣，这一去就是八年。罗氏在世时他还常常会回府看望，可自从罗氏逝世以后，他便只有每年立春之际才回府来小住几日，所以他与柳府中的人都不算亲近。

清莺没有询问他回府的原因，想着总归他也不会说实话。

晚膳过后，柳煜说道：“如今边境安宁，皇上准许我留在都城，有召再出。”

王氏十分高兴，“那你岂不是能待好长一阵子。”

“是啊，总算能陪伴在母亲左右尽尽孝心了。”

潘氏道：“夫君明日可要进宫去？”

“得亏夫人提醒，差点忘了。”柳煜笑着道：“皇上明日要在宫中摆宴，你带着莺儿一道儿前去，风儿与霖儿则跟着我就好。”

柳丞霖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

柳煜有些犹豫，“你若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柳丞霖抿唇一笑，“没事，可以去。”

清莺看向对面的少年，其实算起来柳丞霖只不过小她几个月，罗氏生前算不上出众的美人，可偏生的儿子竟容貌出尘，温文尔雅，像一尊玉雕的菩萨。

清莺记得他笑时唇角会漾开浅浅的梨涡，但是她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笑了。

王氏拍了拍柳丞霖的手背，脸上挂着慈祥的笑，“霖儿不如也多留在府里一阵子？”

柳丞霖有些不自然地缩回手，淡淡道：“师父只准许我回来七日。”

王氏有些尴尬，“这样啊……七日便七日吧。”

各自散去之后，清莺回到寝院里，坐在窗下烛火边，面上有几分惆怅。

“本宫的皎皎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清莺吓了一跳，侧头对上他黑色如深潭的眼眸，他正一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何时来的？怎么没点动静？”

“是你想的太入神。”他语气里有淡淡的委屈。

魏槐序一手撑着窗沿翻身而入。

一回生二回熟，自从上次钻过她的罗帐之后，他来她的闺房就像回自己的东宫一般自如。

“阿序，我爹爹回来了。”

“我知道，父皇正准备大摆宫宴给他接风洗尘呢。”

魏槐序将另一边桌上的茶壶拿过来，自顾斟了一杯，抿了一口，皱眉道：“这茶怎么有股子甜味？”

“不是茶，是张嬷嬷用山梨熬的糖水。”

“润肺的？”

“嗯。”

他将茶杯搁在桌上，“我不大喜欢甜的东西。”

清莺起身去开门，叫屋外的桐夏泡一壶茶过来。

桐夏有些困惑，“姑娘这么晚还喝茶？”

“叫你去便去，诶，就用那罐子汉水银梭吧。”

桐夏这回惊讶地瞪大了眼，那可是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得的茶叶呢，只分给每院一小罐，平日里姑娘都没拿出来喝过几回。

清莺闭口不谈，她便没敢多问，得了令就退下了。

她回到屋内，顺手拿起魏槐序面前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他愣了一瞬，忽的弯眸笑了，“皎皎对我真好。”

“这山梨是大哥哥特意为我采的，费了许多劲，不能浪费。”她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耳根还是不争气地热了。

魏槐序也不揭穿她，转而道：“你明日也入宫吗？”

她点了点头，“爹爹让我与母亲一同入宫。”

“父皇准备明日给四哥和楚家嫡女赐婚。”

“楚家嫡女不是……”

“是啊，七弟这回要痛失所爱了。”魏槐序的语气里是同情和惋惜，但她分明从中看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位楚家嫡女楚苓玉是都城中与永宁郡主美貌齐名的女子，还是为人乐道的女将军，因其在外征战，年近十九还未成亲。

清莺心中对她是有敬仰之情的。

“楚姑娘若是嫁了人，以后还能再上阵杀敌吗？”

“自然可以，只不过是多了一重身份罢了，历史上不乏女子挂帅出征，巾帼不让须眉，她以后虽为王妃，却仍是东临的女将军。”

不过细想也不难理解皇上的用意。

七皇子背后有颜家的支持，为了制衡朝局，皇上不可能让楚苓玉嫁给七皇子，让颜家独大，而四皇子受封瑄王，其生母早逝，处事沉稳，不争不抢，才是最适合娶楚苓玉的人选。

“原来楚姑娘也回来了啊，明日这宫里可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