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37.7万

第10章 这算什么成亲

书名: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字数:3127 更新时间:2025-01-31 02:05:50

三月初,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西域那边有地动,震塌了好几座山。

也有说是妖魔作祟,惊扰了山里的神明。

白术得到消息时,手里的埙差点摔了。

昆仑山,就在西域那边。

长留宽慰道,“父亲莫慌,前两日我刚收到阿翁的消息,他说万事顺遂。大人一定也无事。”

白术听了却没见平静,反而越发焦躁。

他说,“敖虞只会帮着他欺瞒我,做不得真。”

白术的所有情绪都围着那一人,长留十六年来都瞧得真切。

他将心绪收敛好,继续劝道,“可是大人不让您出去。”

白术敛眉似有不悦,语气微凉,“你先将自己的事做好,在我回来前,先将子嗣的问题解决了。”

看着白术回屋的背影,长留愣在原地没动。

拂面的春风好似一把刀子,割裂了他脸上强挤出的表情,撕扯般的疼。

他忍着那种疼,回身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走了也好,瞧不见也好。

可接下来要做的,却是他在与否,都难以踏出的一步。

来到莫沉焉的院门前,正碰到她要出门。

看着长留一脸的灰败,莫沉焉好奇的问,“一大早的怎么了这是?”

公孙长留面上不善,说话却是平常,他问,“何时可以成亲。”

莫沉焉微愣,她直直的看着公孙长留,像是要将他看透。

“你想成亲,也只是想成亲,娶谁无所谓,是吗?”

莫沉焉依旧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个眼神。

没成想,公孙长留直接点头,他说,“彼此彼此,不过我比你想要的更多,我需要一个孩子。”

莫沉焉挑眉点头,无所谓道,“可以,总的来说我不亏。”

她朝后院看去,想到某种可能,不禁头皮发紧。

但她没表现出来,径自出门去了茶楼。

公孙长留一人站在院中,想了想今后的日子,忍不住苦笑。

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辩驳不得。

于是很快,白术走的半月后,公孙长留和莫沉焉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没有宴请,只有乾甲作为见证,拜了天地,行了夫妻礼。

成亲的消息当然传给了敖虞,只是他抽不开身,只能送来了贺礼,并将这“喜讯”送去了昆仑山。

当然,那时候,白术已经在昆仑山见到了赫胥。

而洛阳这边,虽然婚礼简单,公孙长留给的聘礼却不简单。

他知道莫沉焉没有亲人,更别提嫁妆,于是他将公孙府的所有家底都交给了莫沉焉,包括敖虞断断续续送来的各种宝贝。

这是他给莫沉焉作为延绵子嗣的补偿。

没有感情,总要将银钱给到位。

这是书院的同窗教他的。

而莫沉焉看着那库房钥匙以及地契房契,却是哭笑不得。

于是洞房里,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交底各自的秘密。

莫沉焉将合卺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斟满,对公孙长留举杯道,“今后咱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就是想有个家,有个居所。当然,如果能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更好。只有一个也行。”

公孙长留看着杯中酒,苦笑着仰头喝下,他拎着酒壶一边续酒一边笑,“你倒是实诚,不过话没说全吧。”

“那也得你先说些,总不能我全交底了,你还闷葫芦一个吧!”莫沉焉小口抿着酒,抬眼看向对面一身白色里衣的公孙长留。

两人早早将喜服脱下,各自挂在衣架上,屋里的大红色便只剩摇曳的红烛和窗花。

长留将第二杯酒饮完,犹豫了会儿问道,“你确定要听?”

莫沉焉抬手止住了他,坏笑着说,“这样吧,我来猜,猜中了你便喝一杯,如何?”

长留觉得有趣,便点头示意她猜。

“第一,我猜你心里有人。”

看着莫沉焉竖起一根指头,长留好笑的喝完杯中酒,继而又续满一杯。

“第二,我猜那人你不仅求不得,连说都不能说。”

只见公孙长留脸色慢慢变白,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戳中了心思。

他愤懑的又饮下一杯。

却见莫沉焉竖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那人刚走。”

莫沉焉眼见着长留的脸上逐渐褪去血色,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她饮下自己杯中的酒,心里的疑问终于是得到了答案。

婚房里安静了许久许久,等莫沉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桌上多了好几壶酒。

而对面那人却始终一副被抽掉灵魂的模样。

她悄悄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说出第三条。

很多事情一旦揭开,便是血淋淋一片。

疼的是局中人,而始作俑者却毫发无损。

多可笑,她又做了一次侩子手。

就在莫沉焉自我厌弃的时候,公孙长留终于开口了。

他问,“那你呢?你想掩盖什么?或者躲避什么?”

莫沉焉听完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

她说,“也不是逃避,我就是想有个家。不过,这家里最好有神庇佑,我苦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天降神明,我不想离他太远。而你是我能靠近他的捷径。”

长留听的心肝直颤。

他谨慎的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旁人,才放下心来。

“姐姐,这话以后可别说了,尤其别被白术听见。”长留怒声提醒道。

看着他那谨慎的样子,莫沉焉忍不住笑话道,“认识快十年,你第一次叫我姐姐。我也第一次听你称呼他的名字。”

长留脸色微僵,他拿起杯子想接着喝酒掩盖尴尬,却发现杯中早已空空。

桌上的酒壶也都空了。

莫沉焉问,“如何,堂堂正正地叫他名字,爽不爽?”

长留听着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诚实的点着头。

从未见他脸红过的莫沉焉直接傻眼了。

这么多年,长留给她的固有印象就是刻板,有时候还刻薄。

而今日这般羞涩,虽符合他的年纪,却打破了莫沉焉近十年的认知。

她甩了甩脸,告诉自己是喝多了眼花,看错了。

然而长留接下来说的话,却清晰的向她传递一个消息,那就是,对面这人喝多了。

他就这么直直地坐着,眼里像是布上了水雾。

他说,“大人是他的心间月,指尖花,是他终其一生也握不住的流沙。可他却甘之如饴,不甚欢喜。而这世上,他唯一握得住的,只有我。可我只能叫他父亲。你说可笑不可笑,他明明不是我的生父,他明明并不想带个麻烦,却还是将我好好的养大成人,教我功夫,带我修炼,甚至拿我当亲儿子般护着。何必呢,就因为我体内流淌着的血,就因为我是大人的同宗。”

公孙长留说完,像是发泄般,一下子松快下来。

莫沉焉看着他,像是看到了去年祭月那日的自己。

一样的不甘,一样的无助。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劝道,“如果你真是大人的同宗,那你该庆幸,否则,你在他眼里将什么都不是,也许连遇上他的机会都没有。”

长留苦笑一声,抬头看向莫沉焉,“你说的对,也要谢谢我的母亲,是她给了我这珍贵的血脉,让我能活得有价值。”

看着长留越来越迷糊的模样,莫沉焉试探性地问,“你想见你生父吗?”

长留听了身子一僵,他抬眼看去,却见莫沉焉一脸的认真。

他冷笑一声,自嘲道,“有什么好见的,他给母亲带来的除了我,便只有苦楚。若不是被白术所救,呵,我母亲只会被他抬去府里做下人,导致病痛加深,不足月便去了。我母亲是棺材子,我也是棺材子,这就是命。他给我的命。”

莫沉焉听得心惊,这些是她不曾得知的另一面。

应是属于原本的公孙长留。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都知道了?”

长留冷冷看她一眼,不削道,“怎么,还想再给我一剑?”

莫沉焉砸吧着嘴,薄唇抿的死紧。

她皮笑肉不笑,讨好道,“这不是都变了嘛,你看你现在多厉害,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长留送她一记白眼,冷哼一声,“少跟我耍心机,你也说了,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

莫沉焉无奈笑着起身,将那人扶起来往床边走,“是是是,你最厉害,该就寝了。”

“你别碰我!”长留挣扎着想从她手中抽出胳膊,却被她牢牢地禁锢住了。

莫沉焉调侃道,“我不碰你,你哪儿来的子嗣?”

长留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顺从地被她扶着。

书房里,乾甲看着桌面上的两个药包,惋惜地叹着气。

他将两个纸包丢进炭盆里,转身去桌案找给敖虞的传讯符。

炭盆里的纸张被火燎的卷曲,里面空空如也。

初春,万物复苏,有些东西却正在悄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