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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 分类:古言 | 字数:37.7万

第9章 该成亲了

书名:旧神赋 作者:喵不是 字数:4805 更新时间:2025-01-31 02:05:50

留仙居一楼是大堂,二楼则设的雅座,以屏风作档。一般来说,买家会在点菜时将鸽子夹在钱币中递给小二,无需大声宣扬,是以没什么隐私怕被听了去。

况且,谷城县不过是洛阳城的一角,最多是些商贾,手再长也伸不去京都。

于是,楚王和身旁两人的谈话内容尽数落入了公孙长留的耳中。

“听说楚王向国家谏言,要为佛陀打造金身,可有此事?”只听一人问道。

“言重了,不过是建个院所,将佛陀以及圣经供奉起来罢了。”另一道声音笑的爽朗,却不加掩饰的透着得意。

第三道声音随之而来,“楚王真乃人中翘楚,佛陀都被您给请来了京都,还有什么是您做不成的?”

隔壁恭维的笑声不断,听得公孙长留觉着无比刺耳。

但听那边继续道。

“收敛些,别叫人给听了去。”

这是楚王的声音。

“放心吧,来之前打探过了,近日这谷城县从京都来的只有咱们!”

“听说淮阳王也要来?”楚王问。

一人回说,“可不是,十几年前他在此杀了个富商,就是街头那个宅子原先的主家,因此才被先帝发配去蛮荒之地磋磨了两年,这次回来,说不定是想报复呢!”

另一人问,“我听说那家被灭门了?不然怎么宅子换了主?”

那人回说,“等淮阳王来了不就知道了嘛。嘿!你们看前面那人背影,像不像淮阳王?”

“哪儿呢?”

“你说谁?”

后面的声音公孙长留没去听,他下楼绕过茶楼的小门回了公孙府,走之前交代莫沉焉,让她管好小斯们的嘴。

莫沉焉知道楼上都有谁,自然也猜到公孙长留让管什么,她应下后继续看账册,以及刚送上来的鸽子。

长明街正对着公孙府,街尾那块照壁是赫胥从昆仑山带下来的神石,而照壁上的石刻,是白术用他的发簪一点点凿的。

府里住着他的至亲,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月白色的大氅边缘沾上了雪,瞬间便融化了,就好像它裹着的不是个冰冷的人,而是一个暖炉。

而那人,孤身踏着雪,整条街都压不住他身上的气息。

如风雪般落寞。

白术见到这样的长留,便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了。

他问,“来了?”

“嗯,刚到。”长留解下大氅挂在围栏上,里面是月白色深衣,略显单薄,“父亲怎么看?”

白术放下手中的埙,沉思道,“凡人虽不比妖强,心思却更甚,我猜,最迟明日,他便会来拜访。”

“他进不来。”长留给白术斟了杯茶,语气平淡。

白术笑了声,调侃道,“进不来,就不能叫人出去了?”

“您的意思是……”

长留看着白术,像是在寻找答案 。

白术笑着点头道,“你是这府里的主人,去接待最合之不过。”

长留撇撇嘴,表情无奈。

只听白术接着说,“引入佛陀是真,来拜会也是真。但要见人的不是他楚王,要见的,也不是咱们。”

“大人离开,是不是也有避嫌的意思?”长留不解的问,“听说那是西方神明,不知和大人比,如何。”

白术笑容嘲讽,不削道,“世上无人及他分毫。”

长留垂下头,笑的坦然,却不达眼底。

“那我便说大人游历去了,不知归期。”

白术重新将埙放到唇边,尝试吹奏。

听着那不成调的埙声,长留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垮掉。

他抿着唇朝白术看过去,脸上写满抗拒,“父亲,要不给您请个师傅?”

白术停止吹奏,抬眼瞧去,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他说了,府里不能进外人。”

长留叹了口气,拿过大氅挂在臂弯,起身施礼道,“那父亲继续练,我回书房去了。”

白术挥挥手示意他离去,殊不知,长留恨不得脚下生风。

第二日清晨,公孙府的大门果然被敲响了。

来人却不是楚王,而是淮阳王的侍从。

公孙长留听乾甲说的时候,莫沉焉已经领着那人去了茶楼。

乾甲问,“要不要我去看着些?”

长留一边整理装束一边摇头,“不用,该干什么干什么,大人说了无妨便是无妨。”

乾甲点头会意,又问,“那你今日去书院?”

“休了假,今日楚王必来。”

话音刚落,府外大门又被敲响了。

乾甲挑了挑眉,轻笑道,“真是不经盼,刚说就来。”

公孙长留去前院开门,乾甲则从小门绕出去了茶楼。

朱漆大门一开,便瞧见楚王那一张恭维的笑脸。

待看清来人,楚王怔愣了片刻,抬头瞧了眼门匾,又看向对面,他问,“你是?”

长留一脚踏出门槛,将人拦在了外面,他关上门说道,“您来我公孙府,不知找的是何人?”

楚王一愣,反应过来对方身份,他尴尬的笑了笑,说,“原来你就是公孙府的公子,我乃楚王,听说府里住了位贵人,特来拜会,还请带路。”

第9章 该成亲了

话说的是豪不客气,一点都没将公孙长留放在眼里。

长留倒是也不在意,毕竟与那人相比,自己确实身份不够。

他慵懒的拢着大氅,不甚在意道,“那可就抱歉了,贵人出游,归期不定,您是白跑了。”

楚王听了直皱眉,他虽不能与里面那位贵人相比,却也是堂堂藩王,竟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无视了,这怎不叫他恼怒。

但他没表现出来,反而显得十分有礼,他说,“那是赶巧了,我这边也有几位贵人想见见那位,竟不知来得不是时候。”

长留不愿多跟他周旋,直言道,“楚王不必打探了,那位大人不想见你口中的贵人,请你回去说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各自修行的好。”

这话楚王算是听明白了,原先里面的那位确实是个高人,甚至不比他身后的几位差。

他尴尬的笑了笑,点头说好,转身便绕出了影壁,消失在公孙长留的面前。

见人走了,长留转身回府,直接去了主院。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那阵高亢的埙声,要不是有事,他是真不想靠近这院子。

辛亏主院有道结界,声音传不出去。

长留硬着头皮走进院子,整个人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他照常脱下大氅挂在臂弯,来到亭下施了一礼,“父亲,楚王走了。”

“听见了。”白术放下埙,示意长留过去坐下,接着说,“这人不能结交,他身上有妖气,十分危险。”

长留听了,落坐的身形一顿,看着白术问道,“他身后不是什么佛陀吗?怎么还有妖气?”

白术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一般的妖,嘱咐他们,保持警惕。让乾甲也别出城了,鸽子只在县里运作。”

看着白术一脸的谨慎,长留也察觉出异样,他问,“淮阳王那边怎么办,要不要也提防着?”

“那倒不用。”白术垂眸看着手中的陶埙,指尖摩挲着吹孔,“他是天子的刀,有真龙护着,妖邪不侵。”

长留了然,看了眼天色道,“那我今日还是去书院吧。”

他起身刚走两步,就被白术给叫住了。

他说。

“长留,你十六了,该娶妻了。”

留仙居二楼。

莫沉焉提着一壶好茶放在桌上,自己则站在一边看向窗外。

桌边坐着位中年男子,那一身装扮,非富即贵。

男子盯着莫沉焉的脸看,眼里有赞许,也有欣慰。

莫沉焉被盯的难受,收回视线瞪过去,脸上满是不悦。

时候尚早,茶楼还没上客,也就楼梯口站了两个侍卫装扮的人。

中年男子看出眼前姑娘的不喜,他讪讪地笑出声,歉意道,“很抱歉来打扰你,但我听说你还活着,就想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多谢。”莫沉焉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过头,“您若不来,我会更好!”

这男子便是淮阳王。

他自嘲的笑着,语气里满是愧疚,“你是该恨我,要不是我,你如今该是个贵女,也不会沦落至此。”

莫沉焉嘲讽的看过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您可别,小女子受不起。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只要离我远远的,我便不会想起往事,也就不会不开心!”

气氛一时尴尬,莫沉焉自顾自喝茶,她难得清闲,而淮阳王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少顷,淮阳王问,“你应该十八九了吧,听说还没嫁人,要不要嫁来淮阳王府?”

莫沉焉听罢脑子立时嗡嗡作响,她想起了赫胥给她看过的画面,在瞧向眼前人,立马感到胃里不适。

她忍着吐意摆摆手,硬着头皮喝了几口热水,将那股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淮阳王见状以为她是娇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说嫁给我儿子,你可以在我众多儿子中挑一个。”

一句“众多儿子”,让莫沉焉想到了某人,那个将自己活得不人不鬼的家伙。

莫沉焉讽刺地问道,“您有多少个儿子啊?”

“十三个。”

看着淮阳王那副骄傲的模样,莫沉焉冷哼出声,她说,“不对吧,好像少了一个。”

对面人听了先是一愣,下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他问,“那事你也听说了?”

莫沉焉埋头咬着杯延,不说话。

只听他继续说,“要不是与你父亲起了风波,我也遇不到那个女人。可惜,死不见尸,孩子也没留下来。”

这便是当年白术所说的,因为莫家,有人比她更可怜。

而那人,便是公孙长留。

而他原本的名字,也叫公孙长留。

是公孙氏一心想要留住刘延而取的名字。

只是莫沉焉不知,彼长留,非此长留。

她叹息着那人的命运,看向淮阳王的眼里满是复杂。

他们都是将旁人拖入深渊的罪人。

“说不定他还活着呢!”莫沉焉小声嘟囔着。

淮阳王没听清,只当她在考虑,便问,“如何?嫁入我淮阳王府,下半辈子做回你的贵女。”

莫沉焉抬眸看向他,眼神有些冷。

“抱歉,我与淮阳王府八字不合。”

淮阳王面上一僵,这句八字不合,说的多讽刺,却挑不出半点毛病。

见没法儿拉近关系,他转而问道,“我听说这茶楼售卖消息?”

莫沉焉点点头,不予回答。

淮阳王见状接着问,“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你们掌柜的?”

听到这番话,莫沉焉警铃大作。

她放下水杯,正经危坐道,“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何贵干。”

淮阳王见她有了反应,佯装好奇的问,“霖笙君不在吗?”

莫沉焉冷笑一声,说道,“在与不在跟您无关,您只要说事,我们会代为传达。”

眼见着莫沉焉态度越来越差,淮阳王心中越发坚信,传闻中的霖笙君就在谷城县。

他道,“留仙居名头这么响,肯定需要郡县作依仗,不然哪天得罪了人,是吧?”

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沉焉索性也不装,坦言道,“霖笙君在哪儿您不必知晓,只稍清楚,我们留仙居不比旁的,进来容易,想作了妖再出去,那就难了。”

话音刚落,莫沉焉一手拍在桌上,霎时二楼烟雾缭绕,各种声响轰鸣,有野兽的咆哮,有鸟叫虫鸣,还有地动山摇。

这一幕,吓得淮阳王心惊胆颤,可他朝楼梯口瞧去,两名侍从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这些只能他一人感受到。

他疑惑的看向莫沉焉,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却见莫沉焉嫌弃的笑着,她说,“请您记好了,留仙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叫嚣的地方,我们只卖消息,别的,想都别想!”

莫沉焉转身下楼后,淮阳王耳中的轰鸣声才渐渐远去。

本就寒冷的天,楼里火盆都还没点上,他被惊出一身的汗,这会儿瑟瑟发抖。

见莫沉焉下楼,乾甲坏笑的朝她看过去,嘴里无声的说了句,“干得漂亮!”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忙各的去了。

那是公孙长留给他们的符咒,每张符咒只能使用一次,表现出来的也都不一样。

他说,只要有人来闹事,就拍碎符咒去震慑对方,保准没下次。

莫沉焉内心很是雀跃,没成想第一次使用符咒,竟是对淮阳王。

入夜,公孙府书房。

公孙长留将左手抄好的鸽子交给乾甲,让他先去分发,乾甲便知道,那二人有话要说。

可乾甲走了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忙着手里的事。

看着莫沉焉专心批账册,长留放下手中书册静静的等着。

直等到莫沉焉将当日账目对完,她才抬起头看向书桌。

“说吧,什么事。”

她知道,没有重要的事,公孙长留不会单独留下她,还等她忙完。

只见公孙长留面露微笑,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莫沉焉搓了搓臂膀,后怕道,“我做错事了?”

长留的脸立马垮了下来,瞥眼看向窗外,语气凉凉,“果然见不得人好脸色。”

莫沉焉也朝屋外瞧去,见得一弯月牙挂在树梢上,红梅白雪下弦月,框进窗棂,怎一个美字了得。

“说罢,你想要我做什么。”

看着莫沉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欣赏着窗外美景,公孙长留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好像不该将别人拖下水。

可是,他没理由再耗下去了。

“同我成亲。”

他鼓足勇气将酝酿了一整日的话说出口,说完就直直盯着莫沉焉看,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然而,莫沉焉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淡淡回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