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棋中人
作者:耳叔 | 分类:都市 | 字数:3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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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郭王氏的一生
北方女人多数生来彪悍,郭王氏也不例外,她是个有名的悍妇。
当年郭平毅的祖父是个出名儿的赌鬼,在后山人们经常躲雨的一个破庙里,整整赌了大半年,家中远处一些田产渐渐被他堵完,太祖父知道后,拿着铁锹追着打,太祖母被活活气死,可他依旧死性不改。
眼见着良田也要被他堵完了,郭王氏挺着大肚子提着一把菜刀,冲进破庙,不想到早了,只好先藏起来。
那天祖父到的晚,郭王氏在神牌后面足足等了两个多钟头。
见男人带着人说说笑笑的来了,她没吭声,见几人娴熟的放好席子,将老虎单子铺在上面,拿出各自赌注,围坐了下来。
这时候郭王氏从破庙的一角出来,抓起祖父的耳朵道:“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现在,我割了你这只耳朵,看你听不听,家都被你败光了,妈被你气死了,你还有脸来玩。”
坐着的众人都看傻了,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这是对男人权威的挑战。
祖父歪着头直求饶,在众人的拉扯劝阻下,郭王氏在自己肩膀上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一起玩的人吓坏了,忙拿衣裳帮她裹好伤口,还叫来先生止血,先生到时,郭王氏连气带流血,已经晕的瘫坐在地上了,嘴巴里还在骂着自己的男人。
在大家的帮助下,血止住了,但郭王氏依旧水米不进,让长工给她挖掘坟墓,那人也真是听祖母的,拿着铁锹和锛子去挖了。
祖父没办法,出了院子,见长工的孩子正哄着大达玩,抓着长工的孩子便骂,让尽早把他老子找回来,等他收拾,大达看到父亲骂人,坐在地上大声的嚎,郭王氏在窑里不吃不喝,有点力气都在骂男人。
一个女人能在家中豪横,必然是自己的男人深爱着她,祖父发誓以后再不出去玩了,郭王氏这才善罢甘休,太祖父也为此很佩服这个女人。
祖父是铁铮铮的陕北汉子,说不玩就一次都没再玩过了。
他买了大量土地,从此励精图治,与长工一起早出晚归,家里也越发的好了,祖父太过于贪心买地,不想没过几年,就遇到打地主,分土地,真是生不逢时,家中的各种宝贝和钱财也被挖掘一空,就连家里的粮食也分给了众人。
人生总是这样的世事难料,轮流转换的,祖父祖母本想自己可以富贵一生,荫及子孙,谁也不能料想祖父是被吊起来打的人。
郭仁爱住的旧窑就是郭平毅的祖母郭王氏婆姨汉留下来的,那时候他们是地主阶级,这房子也遭到了迫害,第一进院已经被破坏的什么都没了,光秃秃的,只留下断壁残垣,和硷畔连成了一片。
第二进院房子坐北朝南,南面的房子留作牲口住所和杂草杂物的堆放处,北面是七孔土窑,两侧有两个耳房,正中间的那个窑洞是祖母郭王氏住着的。
她擅长画画,在家里有一个特别大是黑板,她就在上面画满了龙凤云雾,她从来都不照着画,这些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包括整个版面她都设计的极好。
郭王氏年轻时受过很多的苦楚,老年后的她却是最有福气的,她生了四个孩子,和前夫有两个女儿,和郭平毅的祖父有两个儿子,祖父死的早,只留下郭王氏一人,由郭仁爱和郭仁保轮流照顾,两个女儿也时常来看望母亲。
那时候都住在这个大院子里,郭王氏住中间的三个窑,郭仁爱家在右边,郭仁保家在左边,一家人口众多,欢笑也多。
后来,郭仁保盖了新窑,搬了出去,两个儿子便轮着照顾郭王氏,此后,郭平毅家中的节日,便是照顾祖母的日子。
这时候,母亲做的饭很稠,即便先给祖母拣稠点儿的舀出一碗,大家碗里还是浓浓的,比往常明显改善不少,这是郭平毅最期待的日子,他希望祖母一直在自家养着,这样一直能吃到饱饭。
有时候为了吃到肉,郭平毅甚至盼望着村子里哪家的驴病死了,哪家的猪病死了,这样他们就会很廉价的拿着肉挨家挨户的发,即使没钱的也要买他家的肉,这是一种习俗,帮助别人一起度过难关。
遇到这种时候,母亲先给祖母舀一碗肉菜,然后又从锅中挑肉全放入祖母碗里,剩下的烩菜,隐约能见到一点儿小肉丁,即便这样,也美味至极。
祖母的窑里,从来不做饭,但从来都是暖和的。
除了夏天,其他季节都会烧炭,一家人都可以受苦,唯独祖母不能。
说来,也是父亲和大达孝顺,引下的两个婆姨也孝顺,大妈虽然刻薄,但是对祖母却是极孝顺的,在他们看来,老人是家中的定海神针,孝顺老人会得到福报。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人相信迷信,家中出事儿,先想着是去抬楼子,求各路天神老爷保佑,或者是请阴阳,请阴阳的优点是他可以有神仙附体,对于不孝顺的人家,阴阳多数都会提出来,认为这家人是缺德了,没有做到孝顺长辈,才会有如此如此的报应。
因此,辈辈都是这样,儿子儿媳孝顺公公婆婆,也会使得家宅安宁,合家欢乐,也正因此,郭平毅和郭平蕾兄妹小的时候也更愿意住在祖母家,那里很暖和亮堂。
祖母很富,祖母有女儿经常找人捎东西回来,有父亲和大达兄弟两个买,家里的好吃的特别的多,存储好多的麻花、花馍馍、油饼子、各种好看的饼干、罐头、方便面。
为此,大哥便带着自己和二哥三弟兄经常在祖母家偷吃好的,每次大哥和自己同祖母拉话,让二哥去偷东西,如果被抓,就是二哥挨打,如果没被抓,就是兄弟三个分着吃,有时会给郭平蕾留下一点。
祖母不吃杏子皮,但每到杏子成熟了,祖母总是让母亲他们给他送几筐过来,她边晒太阳,边剥杏子皮。
大白杏的仁儿是可以吃的,祖母都留在一个筐里,不能吃的杏仁都留在另外一个筐里,杏皮在麻布口袋上面平摊开,都晒在磨盘上,很多是在簸箕里,这样不容易跑出去,晒好了都装在郭赵氏给她缝的布口袋里,要给她的女儿留着,可她女儿一年四季最多来一次,也是拿出来吃一点就走了,从来都不带。
她女儿家庭要好些,住在市区,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带很多好吃的,那时候的郭平毅觉得姑姑生活真好,人人喜欢,而且姑姑好漂亮,衣裳都比庄里婆姨的衣裳好看。
祖母年轻时还抽烟,自祖父去世后,她便再没抽了,也不允许母亲抽烟了。
祖母还是个老古董,年轻时缠着小脚,已经缠习惯了,还是每天缠着,走起路来弯着腰,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总是要搭着腰,小脚慢慢的向前挪动。
他们兄弟都喜欢学习祖母走路的样子,好像只要扮演老奶奶,就一定是驼背的,很几次他们兄弟学的时候,被祖母发现,转过来瞪着他们,骂这些有人养没人管教的小兔崽子,再这样就告诉你们老子之类的话。
祖母健忘,事情过去她就不记得了,但她总是记得她的女儿,即使大达和父亲对她如何的好,她都一直的思念着女儿,经常听她念叨。
祖母满头的银发,很长很长,一次郭平毅见母亲帮祖母洗头,那头发都要掉在地上来了,她总是好几个月才洗一次头,五六天才梳一次头。
梳头都是在她起床时,穿上上衣后开始的,她用手沾着唾沫一下一下的往起来弄头发,祖母本来是个胖子,再加上她的手脚不太灵便,看到她为了梳头蜷缩的样子,谁看了都会偷偷的笑。
或许很多人觉得,他们兄弟是坏孩子,可在他们眼里,只是觉得祖母憨态可掬的样子可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