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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棋中人

作者:耳叔 | 分类:都市 | 字数:32.6万

第20章 郭平毅深知工作难找

书名:谁是棋中人 作者:耳叔 字数:5274 更新时间:2024-11-16 11:23:47

第二天,郭平毅吃罢早饭,将父亲给的三块六毛钱原封不动的压在炕头母亲常压钱的地方。

因为走前吹牛是给城里人做家庭教师,管吃管住,所以只带了两件换洗衣裳,摸黑便出门了。

紫杉乡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又平易近人,它是所有农民能去的起的地方,给平凡的人们带来了朴素的归属感。

等了许久,一辆大巴向郭平毅驶了过来,又向前开出五十多米,司机下了车,站在路边吆喝着车子要出发了,眼光也不时的看向郭平毅,意思好像说,再不走他便走了。

郭平毅摸着空空的布兜儿,几次上前想要同司机说明自己的窘迫,可愣是开不了口。

等车子出发的那一刻,他灵机一动,狠狠的抓住车后备箱的梯子,调整好自己的位置,慢慢的,车子开快了,郭平毅干脆将一只胳膊卡在梯子里,紧紧抱着梯子。

好在是夏天,车子疾驰下的风,也带着丝丝暖意。

没走多久,车子便停了下来,上了两个人后,又开始走了,司机从车的倒车镜里见到一个大叔在后面追赶,又停了下来,大叔并未上车,而是朝着车后背的郭平毅喊道:“小后生,赶快下来,太危险了,车开的那么快,把你摔下来了。”

司机下车查看,满脸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趴在后备箱啊,一哈路上没人了,车走的很快,你出事了谁承担啊。”

郭平毅不好意思的从梯子上下来,窘迫的他满头大汗,终于道:“叔,我想早点去城里找工作,走路上去怕天黑了,没住处,可是没有坐车的路费。”

大叔热心肠道:“师傅你等一哈,我回家给你取钱去,”然后转身同郭平毅讲:“小后生,你同我回家拿些路费,出门在外,没钱不行。”

司机打量着这个年轻后生,个子高挑但身体瘦弱,四方的大脸盘上棱角分明,据说这种脸型是女娲造人时捏出来的,而那些没有棱角的脸型是摔出来的,民间有传说,经过女娲捏造的人向来非富即贵,便道:“算了,上来吧,不用去拿了,这一车人等着也不行,拉你一个人也没问题,你帮卖票吧。”

从紫杉乡到林阳市,一天之中,拢共这一辆车,加上出门人多是大包小包,因此,车里每次都是满满当当,挤的人透不过气来。

坐车早的人,有个位子,坐车晚的人要么站着,要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地上,坐在上面。

车子在嘈杂的声音中走走停停,有的人晕车,郭平毅便从前面篮子里拿一个塑料袋送过去,有下车或者上车的人,郭平毅便帮着搬拿行李。

司机看郭平毅是个实诚后生,想到自己年轻时要饭的场景,感同身受,到了林阳市,他从包里翻出了两个二毛钱,递向郭平毅道:“后生,钱拿着,出门在外要用钱了,当你给我售票的工资吧!”郭平毅再三拒绝,虽然窘迫,但不能白要别人钱财,他感谢司机愿意拉他到市里,现下还早,可以去找工作,便辞谢了司机。

下了车,郭平毅沿着中心街道左顾右盼,凡是门口贴有招人广告的,他都会怯生生问一句:“您这儿招人吗?我干一个月。”

对方的回应无非是不要或是不要临时工,有些实在缺人的也是只能管吃管住,没有工资,已经是老板仁慈了,这个年头,吃不饱饭的人太多了。

一路下来,问过的商铺大小也有几十家,适合郭平毅的没有一家。

傍晚已至,天渐渐昏了下来,林阳市早已有了灯泡照明,家家户户都开着灯,散发出淡淡的黄光,温馨极了,部分只在白日开着的商铺已落了锁,街道上那些摊贩儿也都收拾东西离开了,稀疏的散布着些饭店宾馆以及一些小超市。

行人匆匆,都在奔赴着自己的目标地点,郭平毅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飘走在这条古街上,饥肠辘辘,闻着饭店里散发出的饭香味儿,他咽了咽口水,坚持的盯着亮灯的店铺,希望能有一家好心老板收留自己。

漂亮复古的老街,温馨多样的窑洞,夹带着新生的各式小洋楼,让郭平毅显得更加孤单冷清。

他不知道为何人生下来命运就会有如此大的区别,有的人家庭优渥,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吃好穿好,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得遭受穷苦窘迫,忍冻挨饿,命运太过不公,但自己又无能为力。

他从未想过,自己念了这么多年书,却连一份打工的活儿都找不下,他能真切感受到了父亲为学费而焦虑的愁态,受苦人的钱来之不易。

过了桥,远处一排排整齐的台阶式砖窑吸引了他,那像是林阳宾馆的位置,以前也去过这里一次,不过没在晚上来过,不想夜晚之下的林阳宾馆竟如此美丽。

无数整齐的灯光,上下错落有致,远处看,像是无数只散发着黄光的扩大版蜡烛,点缀在城市的尽头,激发着人们对梦想永无止境的追求。

郭平毅放快脚步,来到林阳宾馆门口,一旁的林阳宾馆四个大字格外醒目,镌刻精美,气势磅礴,看门儿的是一位年纪约五十来岁的大叔,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郭平毅,从窗户中伸出头道:“小后生,你是找宾馆住的吗?这里你住不起的,一晚上要五块了。”

第20章 郭平毅深知工作难找

郭平毅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住宾馆的,大叔,我是来找工作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招人不,我能干一个月呢。”

那老汉打量了郭平毅一眼道:“哎,现在工作不好找,你干一个月就是给人家白干活了,没人要的。”说罢,关上了窗户。

看着郭平毅在门口发呆,老汉还是不忍心,拉开窗户道:“后生,你等等,”随后从房间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郭平毅道:“一天没吃饭了吧,你不嫌弃就垫垫肚子,晌午吃剩下的。”

郭平毅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天之骄子,如今落魄到像个要饭的,他再三推脱,但耐不住老汉的热情和对食物的需要,还是半推半就的将馒头接了过去,老汉道:“像你这种只干一个月的临时工,去工地最好,你年轻,能卖力气,肯定能行。”

是啊,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发展的日新月异,高楼大厦更是发展的标配,而这些都需要工人,他郭平毅怎么没有想到呢,他拿着老汉给的两个馒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大口大口的吃着,生怕别人看到他这副窘迫的模样。

慢慢的,街道上又没了人烟,只一些宾馆还亮着灯,郭平毅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了下来,抱着几件衣裳,仰望着繁星璀璨。

想到星空里的妹妹,她那么积极乐观,那么勤劳能干,又想到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的精神世界一旦被洗礼,总能有一阵子激情,郭平毅像打了鸡血一般,在街道上蹦跶起来,好像此刻的街道是属于他郭平毅的。

很久,他才坐回角落里,搭着带来的衣裳睡着,好在是夏天,凑合一下也能过去。

一早,浓雾笼罩着整座城市,林阳宾馆在浓雾的笼罩下显得异常美丽,城市虽说不大,但南北轴网分明,四周树木匀称而紧凑,这样美丽的城市,这样饥寒交迫的郭平毅,看上去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收拾好东西,郭平毅按照老汉说的地方寻去,同时也不忘了继续挨家挨户的看着招聘广告,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休息了一晚的太阳,也从东方渐渐升起,路过古城墙的地方,果然见有几个人坐在路边,用纸牌写着人找工作,他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希望能被老板一眼看上,便可以有份挣钱的营生了。

一个领域有一个领域的规则,在工地做普通工人的营生,任何人都可以干,看的是谁年轻,能卖力气,与读不读书无关,因此,郭平毅沦为被挑拣的对象,也是合情合理的。

直到晌午,也没见有人过来,郭平毅有些焦躁的望向四周,旁边的几个人也陆续离开,去买了大饼回来吃,他却只能抿抿干煸的嘴唇,太阳直勾勾的晒着大地,晒的人大汗淋漓,郭平毅脱掉外套,漏出一件带着补丁的背心,看着他略白的皮肤,一旁边的后生打趣起来:“兄弟,你没干过活儿吧,这皮肤养的白嫩。”

郭平毅无奈的笑笑道:“我妈皮肤白,所以我遗传了她的肤色。”

后生笑道:“骗鬼了,受苦的人,哪能有你这皮肤,早晒的一层皮脱掉了,再白也黑了。”

郭平毅没有说话,继续四下张望着,希望赶快来一个老板将自己带走,后生继续道:“你这皮肤,人家一看就不会要你的,你得像我这样,”说罢,便将自己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肤展示给郭平毅,随后又道:“你得把布衫穿上,他就看不到了,单看脸,你还行。”

郭平毅又从包里拿出刚脱下的衣裳穿上,天气越发的闷热,他也只能挨着,渐渐的,很多人也回去歇晌午了,后生也走了,只留下郭平毅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地,又饿又渴。

思虑再三,他还是站起身,从马路对面的一家饭店里讨了两碗面汤喝,虽然不能充饥,但能缓解闷热,怕错过被老板们挑拣机会,喝罢面汤,郭平毅又继续回去坐着。

后晌了,其他找工作的人也陆续来了。

但上天从来都不垂怜穷苦人,直到晚上,也没人来招工,看着找工作的人都散了,郭平毅也失落的站起身,又饿又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街上,时不时的四下环顾,查看周边有没有新出的招人广告,他多希望有那么一个奇迹,落在自己头上,让他能有一个落脚点。

此刻的他也理解了庄子里那些迷信的老一辈儿人,那是他们用以慰藉自己精神世界的借口,是他们用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实是残忍的,当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奇迹上时,那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终于,在所有门店都落锁后,郭平毅依旧没有找到一份属意的工作。

他又来到了昨天的那个角落里坐下,如果明天还是没人来招工,他只能先找个管吃住的地方,再另做打算,不争气的肚子翻江倒海,现在觉着,家中的窝窝头原来是那么的香,深夜的星辰,为林阳市的繁华增光添彩,却无一个星辰是覆盖在自己这片微薄的土地上的。

终于又是一天,大家依旧一个样儿,坐着等待工作的到来,经过了解,郭平毅才知道有的人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多天了,还有些年纪大的时间更长,林阳市虽然说是发展起来了,可是进城务工的人也不少,因此老板们也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当然,也有因没达到工人预期要求,而继续等待的,有的老板极其吝啬,工地伙食差不说,工资还低,压榨的就是一些老人和新人,有的老板招人时拍着胸脯许诺,会及时兑现工资,完工后却得下功夫要工钱,人们自然不愿意去他家。

晌午过了,终于在后晌时,郭平毅见几个机灵的跑到了马路对面,他也跟着过去,看到另一条路上,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在和几个人讨价还价,他拿着自己的牌子跑过去,挤进人群,他急切地凑在老板面前,也不讨价,按照老板的给价,每天两块钱,管吃管住,这份欣喜,让他忘了饥饿,满心欢喜的跟着老板去了工地。

工地宿舍是临时搭的简易铁皮房,出工的人还未回来,郭平毅将带来的衣裳丢在位置上躺着,几个新招来的工友忙碌拾掇着自己的床铺,一个工友问情缘由,才知道郭平毅是第一次找工作,不知道是要带被子的,看着他可怜,便将一个薄毯子给了郭平毅,让他晚上盖着,虽然也是有很多补丁,但很干净,一看家里人也是个爱好的,郭平毅很是感激的接过毯子,放在自己的床铺上。

天渐渐沉了下来,郭平毅饿的发慌,像是一团烈火不停的在内中燃烧,厨房那边,青烟环绕,刺激着郭平毅那不争气的肚子,他不停的在宿舍门口徘徊,希望尽早能有吃饭的消息,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工友们都回来了,各自拿着碗去食堂打饭,郭平毅也紧紧的跟着大家去食堂排队,打饭的大妈见郭平毅没有带碗,便从灶上拿了一个小盆,打了两大勺烩菜递给郭平毅,已经几天没吃饭的他,又拿筷子扎了个窝窝,坐在食堂门槛儿上,狼吞虎咽的吃着,此刻的郭平毅无疑是世上最幸福的。

人啊,只要有了吃的,便不会那样的感怀生活的不易了,只要自己有口吃的,便不会去感怀他人的不易了,先富带后富的逻辑是需要大家长的竭力分配,而不是靠着个人自发带动。当然了,没有得到分配的人们也不应该气馁,毕竟生活也是公平的,它为每个人留好了属于他的那片土地,梦想也罢,追求也罢,总之,只要能为每一次机会而竭尽全力努力着,结果必然会莫名的靠近自己的期望值,所以才有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经典名句,还有毛主席那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第一次睡工地,郭平毅还是有些不习惯,汗水味儿夹杂着脚气味儿,熏的他无法入眠,只得将衣裳裹在头上,好在是两天没睡好,即便如此,他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倒霉的是在他睡的正香之际,一条大腿压在他的背上,热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将工友的腿推了过去,转身又进入梦乡,没多久,那条粗壮的大腿又过来了,郭平毅只好往更远的地方推搡过去,出去撒了尿,又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睡下,此时的宿舍里的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只要醒了,就很难睡着了,只能在床铺里辗转反侧。

铁皮房里住着就是这样,风大的时候吵,没风的时候又闷,一身的腻汗无处排遣,只得翻来覆去,起身后再躺下的折腾自己。他憧憬着发工资时的喜悦,憧憬着自己上大学的样子,憧憬着毕业分配后的生活,再累也得坚持下去,想来想去,夜已过了大半,想到第二天还有一天的苦力活儿,他只能将毯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睡着。

第二天,天微微亮,大家便起来了,灶上早已热气腾腾的在等着他们这些受苦人来享用早饭了,郭平毅拖着酸软的身子,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累来。

人嘛,只要活着,就得在苦日子里挣扎出一片天地,如果生来就没有苦日子,那也应当在好日子里学会知足,好的心态,必然能有好的未来,饭罢,工头给新来的工人们都发了一顶安全帽,郭平毅的任务是推砖,像所有人一样,郭平毅脱的只留着一个背心,推着一车砖,卖力的干着,他将砖推到墙边,旁边另一个工人将他推来的砖扔给架子上面砌墙的匠人,来回往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