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经年(GL)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 分类:现言 | 字数: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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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刺眼的白光肆虐着房间的深处,惺忪的眼睛被挣扎几次无法睁开,光线的刺激让血丝蔓延的眼眸泛起一层水汽,西枣想伸手挡光,只是刚抬手,手背好像被是被针管用力拉扯一样,瞬间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放下抬起的手,周围充斥着消毒水难闻的异味,浓重得让西枣的胃一阵翻滚,终于,所有迟钝的感官从昏睡中苏醒,空荡荡的胃部愈加清晰的灼烈痛感让躺着病床上的人不禁呻、吟,她忍不住紧紧抓住右手温热的柔软,好像她的手一直是被人握着的。
“醒了吗?”
压在苍白的床单上的脑袋慌忙抬起,声音里都是疲惫与倦累,沉睡中的顾夏被西枣用力的抓握疼醒了。
“胃,好疼。”
西枣的鼻翼两侧隆起了许多皱褶,她感觉自己此时扭曲的脸一定很难看。
“医生说接下来几天都会疼一些,你得忍忍。”
顾夏笑得有些勉强,她想安慰西枣,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身体的疼痛根本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消除的,她只能双手握住西枣抓住她手,这大概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
“我……怎么了?”
床上的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天晚上喝酒喝到吐出血了,医生说是幸好不是胃穿孔,你怎么这么拼命,我拦都拦不住,以为酒精是水啊,怎么这么傻呢!”
顾夏苦着脸,忍不住伸出手狠狠戳了戳西枣不中用的脑袋瓜子。
关于昨晚的的记忆碎片在顾夏的责备中从西枣的脑海里飞驰而过,她好像记起了些什么,她喝酒了,喝了很多很多。
起初她是在帮顾夏挡酒,因为她实在看不过桌上酒过三巡的男人豪情冲天的拼酒讲情谊,那架势就好像你若不喝就是不给情面似的,可顾夏再怎么能喝,她也是女人啊,西枣气得直接夺过顾夏手中的满杯酒,一口干尽,接着全桌敬酒回酒的标靶由顾夏变成了西枣,或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喝酒可以喝得如此豪猛,甚至在饭局结束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李总酒桌上还要与西枣打赌,他说,如果西枣还能干掉一瓶白的,他保证以后公司所有的项目都只会找CouCi负责,西枣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就接下了李总的赌约,但她记得她真的赢了,甚至喝完之后,她还强行带走她还算清醒的意识,与李总一行人握手,恭维,道别。可就在酒店门口,清凉的晚风阵阵,推搡着她单薄的身子,压制许久的醉意蓬勃上涌,身体里绷紧的弦啪的一声绷断了,整个世界突然间天旋地转,要不是顾夏搀扶着赶紧寻到酒店的女厕,她真的会在大街上吐得一塌糊涂。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西枣就再也没有印象了,她断片了,她唯一还能搜索到的最后记忆是,她好像跪在马桶旁说了一句话,她说,幸好,李总走了。
“值得…我拿回一个大单子。”
西枣一脸无谓,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你疯啦,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西枣的态度实在是让顾夏生气了,她忍不住朝西枣低声吼道。
“为了CouCi,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拼命,为什么我就不行,你看你把胃都喝出毛病了,你不能再喝了。”
“可你的胃比我还要糟糕!”
“没事,我能喝。”
“还逞能!”
靠在床头的人面色苍白的看着顾夏,没有再说话,而是缓缓地下了沉重的头,顾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好像过重了,她瞬间想开口补救,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可就在她慌忙措辞想要弥补过失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说话了。
“这样的应酬应该很多吧,顾夏?”
西枣靠在床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变了,变得微颤细弱,顾夏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问。
“嗯?”
“我…一直以来,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以前这样场合都是你一个人承受,以后,我陪你一起去。”
一直低下的头终于抬起,顾夏看到西枣抿着颤抖的嘴巴,她的眼睛红了,豆大的泪从她的眼眶滚落,沾湿了她下垂的嘴角。
顾夏怔住了。
西枣,她是在为自己哭么?
“谢谢。”
顾夏俯过身子,用手轻轻摩挲着西枣湿润的脸庞,在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光里她看到她样子,认真而温柔,她笑了。
快中午的时候,苏夕和周黍来了,两个人在西枣的床头坐了很久,周黍絮絮叨叨的责备,苏夕基本没说什么,因为好像那些能说的都被周黍讲完了。期间,西枣不知道顾夏去了哪里,或许,顾夏的男朋友来接她吃饭了吧。
“西枣,西枣?”
她又走神了,苏夕叹了口气。
“嗯?”
“吃些粥吧,黍刚从家里熬好带过来的。”
“不想吃,胃疼。”
西枣摇摇头,表示拒绝。
“好歹吃几口,都这个点了,你还什么都没吃,不吃粥的话,要不吃苹果?”
在一旁的周黍一直严肃的表情瞬间软下来,他晃了晃手中刚削好的苹果,又劝道。
西枣依旧摇头。
“我得找医生问问,你不能总不吃饭吧。”
周黍说完变急匆匆的向外走,留下来的两个人却一直沉默。
最后,看着床上心不在焉的西枣苏夕还是忍不住没好气的问了她憋了一上午的问题。
“你不是说不喝酒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
“周黍为什么会来?你明知道我不讨厌三个人这样见面的。”
一直在玩手指的西枣终于抬头,她没有回答苏夕的问题,而她所问的另一个问题却让苏夕不知道怎么回答。
“黍,他想来看你…他也是为你好啊……”
“那你有为我好过吗!”
西枣忍不住朝苏夕大吼道,可身体一旦用力,胃就变得钻心的疼,她觉得好委屈,委屈苏夕的无动于衷,委屈苏夕对周黍对言听计从,委屈苏夕居然还觉得受委屈的人是她自己。
“为什么,从进门到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说,让周黍来照顾我你很开心是吗!现在是我是他的妻子,还是你是他的妻子,你到是说话啊!”
每次深呼吸,西枣的胃就好像是被人捅上一刀,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生咽下喉咙里的强烈的酸楚感,她不能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待会周黍就回来了。
一直以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西枣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变得如此咄咄逼人,苏夕看着西枣脸上的讽刺,她无法不生气,她回嘴反击道。
“西枣,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好不好!你以为就你委屈吗!”
“我无理取闹!”
一颗颗冰冷的汗水从西枣的青筋显露的额间淌下,她觉得此时的心比她的胃更疼。
“苏夕,你觉得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走下去,是吗?到底,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以后?”
西枣无法抑制自己,她到底还是问了,现在,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我……”
咔——
房门的金属手柄被握住,扭转,放开,房门在下一刻被匆忙的打开,周黍回来了。
西枣,还是没有找到她的答案。
苏夕和她,两个人不欢而散,两个人在周黍回来后,又陷入了沉默,周黍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气氛,只是变得越来越着急,可又无可奈何,他把医生所说的话如数转告西枣,他说胃疼也得忍忍,但不能空腹,饭必须得咽下去,但西枣还是老样子,不肯就范,最后周黍竟然端起碗,将勺子送到西枣嘴边,他说,如果你不把这样碗粥喝了,我就不去上班了,大家就坐在这里等到你把粥喝完为止。
周黍的举动着实把西枣吓傻了,她慌忙把勺子接过来,故作镇定的一勺勺的把碗里的粥吃尽,她自然是不会让周黍喂她的,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敢回过头去看苏夕此时此刻的表情,不用看她也知道那张脸上的神情已经不一样了。
那一碗粥从吃完再到周黍离去,中间只隔了半个小时,可西枣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难捱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场煎熬。
终于,周黍走了,苏夕也跟着走了。
临走前,她只是和西枣说了一句话,她说,我们都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想想,是啊,西枣一直在想,她想要不就随了苏夕的愿,将所有的牵强一直维持下去了,或许,真的,真的到了某一天牵强也会变成平常,不可能也变成了可能,只要她们还能够在一起,到最后大家都会习以为常的,西枣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她尝试过,可直到今天,她发现原来她还是接受不了,她不是苏夕,她不想要一份望不到头的爱情,放手吗,西枣一定会不舍得吧,她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若就此终止,她又如何能安放那些月里颠沛流离的心境,之前的路她算是白走了吗,她不甘心啊!而错过了这一段感情,她是否还有能力敞开心扉,而前方还会有谁在等候呢?
下午三点,顾夏重新出现在病院,她敲了敲病门的门,没有人回应,只好推门进入,房间深处,她看到那个人靠在床头,抬着头望着窗风拂过,时而飞扬,时而飘落的白色窗帘,单薄的帘布之间或宽或窄的空隙里,盛夏的阳光涌入,在那张青苍瘦弱的脸上留下光影斑驳的痕迹,随风浮动的发丝和那个人的迷惘的思绪一起游离在空气中,顾夏站在门口望着床头的人,许久,到底还是进去了,她没有打扰,而是陪着呆坐了一整个下午。
“已经五点了吗?”
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低声惊叹。
“饿了吗?我陪你去吃饭。”
顾夏从膝盖上的书中抬起头,她伸了个懒腰,微笑着问道。
“嗯。”
西枣深呼吸一下,想下床活动,可当她看到顾夏收拾床头柜上的杂物,那个低头忙碌的背影忽然让她想起了什么,便随口一问。
“可你要陪我吃饭,那你男朋友怎么办?”
“已经分手了,我们。”
顾夏转过身,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