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碎地。

老玄龟以人之形态，枯坐在地底深处，满脸的愁苦。

龙嚣的选择，九头鸟的附议，还有岩熊妖神的被迫认同，都是他无法影响也无力改变的事情。

至少，以他现今的血脉等级，以他还没有揭露身份的妖族地位，并不够资格去推动妖族的大势。

他眼睁睁看着龙嚣招摇过市，替那些第五界异族打头阵，令苏绾柔愤然发起“毒劫”。

身在磐石碎地，他也知道他和天凤当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圣灵大陆，在“毒劫”下变成了血腥修罗场。

他亦是古妖族一员，还是永远都在为古妖族谋求生路的先贤。

圣灵大陆的惨案，令他不忍目睹，让他痛彻心扉。

“第五界异族，刻意让龙嚣肆意妄为一番，好引导苏绾柔掀起毒劫。如此一来，妖族和人族，就再难和睦相处。”

“双方，缔结了数万年的同盟，从此不能维系。”

“这便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老玄龟哀叹不已。

他的一言一行，皆清晰反应在庞坚脑海。

庞坚能感受他的悲苦无奈，知道他为妖族族人的毒发身亡心生不忍。

“非我所愿，我一直努力去尽新时代界神的责任，想要推动人族和妖族的再次结盟。本来，我想替人族真神给出新的承诺，我还知道在星河之外有古妖界存在，能容纳炼狱所有的妖神。”

“是那龙嚣，趁我和真神们沟通时，一意孤行夺取雷霆洞天，幽禁了庞琳。”

“你莫要怪我。”

庞坚和老玄龟沟通着，于“井”状剑光异地前坐下。

念头一动，他一心多用，和黑暗巨蚺，庞灵，还有蜂王一同建立感应。

通过黑暗巨蚺的视野，他看到有不少第二界的妖族，越过了第三界下方的厚重铅云，已在朝妖灵大陆降临。

血脉晋升到九级，也成了一位妖王的黑暗巨蚺，从幽深冷森的潭池冒头，眸光冰冷地看着一头头幼龙。

那些出自龙窟，所谓正统的龙，令黑暗巨蚺心生厌恶。

等觉察到庞坚意志的注视，他主动询问道：“上头，发生了什么灾难？”

“净土，苏绾柔宗主在圣灵大陆掀起毒劫。”简单解释了一句，庞坚说道：“北岐碎地，那位九头鸟妖神，被我斩落六个鸟首，前不久从天上潜落。你在下界，可曾看到祂的踪迹？”

反骨仔的心灵，掀起了巨大波澜：“你，已有正面重创祂的力量？”

“不错。在外域诡雾中，我还遭遇了曾试图拘禁伱的异神黑暗蝙蝠。祂被我格杀于诡雾，我有一根黑暗权杖准备送你。”庞坚又道。

反骨仔：“……”

庞坚默然，等他去消化这些讯息。

片刻后，反骨仔主动说道：“我近期梳理记忆，感觉自己死过一两次。被天凤遗骨刺杀不算的话，还有一次，我确信我是被那头老雷龙轰杀。”

“恭喜你渐渐找回记忆。”庞坚魂音平静，“但在你没有晋升妖神前，尽量不要让任何同族知晓此事。龙嚣是你的宿命死敌，祂只要傲立在妖族的权势之巅，你将永无出头之路。”

反骨仔问道：“我该做什么？”

“积累力量，等候机会。你本就是妖神之一，你具备晋升妖神的所有条件，你只需要在血脉恢复九级巅峰时，耐心等候一席妖神之位产生即可。”庞坚循循善诱道。

“成了妖神呢？”反骨仔茫然道。

“那时的你，想来已记起了所有过往，你将清楚你该去追求什么。”

“哦。”

反骨仔似懂非懂地，再次缩入冰冷幽深的潭池，不再关心头顶妖族的降临。……

千里云泽。

“父亲，祂说了，人族那个叫黎初的真神，是以草木之道晋升。黎初很快就会死去，尸体也会被送到我这里。”

“而我，将通过黎初的神尸，提升到十级。”

“作为交换，我要为祂造就一个血脉达到十级的，属于木族的至强战士。”

“那位木族至强战士，还有整个木族，要在炼狱内部听命于祂。”

庞灵如做错事的小女孩般，在和庞坚感知建立以后，以灵体形态捏着衣角，咬着下唇怯怯不安地解释。

“祂向上界进发时，来我这里短暂逗留了一下。”

“这趟祂和之前不同，祂不是征求我的意见，而是让我必须给出选择。我……不是祂的对手，不答应就要被祂给就地拔除，所以我只能同意。”

庞灵越说魂音越低微。

“不必太在意我的感受，你自己首先要活好。”庞坚温声宽慰。

“父亲，祂变了，变得和上次过来不一样了。你一定要小心，祂每一次在我眼前现身，都和我越来越疏远。”庞灵着急地提醒。

“我有数的，你记得，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庞坚叮嘱。

……

绝天禁地，外部诡雾中。

蜂王和董天择这对组合，还在猎杀被送进来的异族战士，以前庞坚的本体真神，人在炼狱和诡雾中的蜂王无法交流。

如今交流已经无障碍。

他和蜂王说了一下，会有一位没了眼瞳的猿王进入，让蜂王控制蜂虫，指引着带入绝天禁地。

他又简单说了一番，炼狱天地目前的神战规模，便在“井”形剑光囚笼前悬空静坐。

以鬼母的说法，师父能否晋升真神至关重要，那么第五界的异族也该明白此事的关键性，所以必然还会有强者出现。

他不离一步，做好了迎接所有危难的准备。

他宁静内心，暗暗梳理“浑沌天幕”的奇奥，以三千如有实质的神念，仔细洞彻不朽元神的玄妙。

“鬼母曾于此展露神迹。”

周逸倏然现身。

这位曾被庞坚算计到一击斩杀肉身，后被紫墨重聚魂魄转修鬼道者，以魂灵形态冒头。

在他身旁，又露出在鸿都碎地局势逆转时，悄悄逃逸掉的白骨圣人吕青河。

血狱的谢童死了，黑木教的慕卫风死了，血狱和黑木教的教徒几乎全灭，唯独吕青河神秘失踪。

时隔数月，他和周逸一同现身，从下方世界踏出。

“谁能想得到，厉兆天执掌剑楼，居然能瞬杀穆文韬，并果断地第二次冲击真神之位？”吕青河枯瘦苍白的脸庞，写满了惊叹，道：“人间有厉兆天，真是令人绝望而无奈啊。”

“好在，他还没能晋升真神，我们还有机会。”周逸轻声说。

庞坚睁眼，沉声道：“还有谁？不妨一起唤出来。就凭你俩，按道理不该有胆量，敢对着我说出这番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