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答应你。”

封庭昼的回答自然没有让姜源失望。

他猛的松了口气，低垂着眼睛笑了笑，敛容看向封庭昼。

“证据不在我的手里，以防不测，我把这些证据全都藏在了我的一位朋友那里。”

以姜源现在的伤势，本不该如此劳神伤身，长途跋涉，可为着早日把这些人绳之以法，他硬撑着伤体，将唐芸和封庭昼带去了他那位琴痴的富商家里。

“这位王员外乃是一位风雅人物，痴迷琴曲，与我一见如故，常常邀我过府与他谱写新曲，复现古谱。”

姜源的伤口因为马车颠簸又有些开裂，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眼睛里倒是难得出现几分软和。

“不对劲。”唐芸皱眉，拦下了正要往前的姜源，“有血腥味。”

托这身体灵敏的嗅觉，隔着老远，唐芸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之处。

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顺着一道院墙，弥散出来。

“不好。”

封庭昼丢下这两个字，上前一步推开了院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王员外……”

姜源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手不住的颤抖起来。

唐芸心中一沉，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显然，姜源和封庭昼也是一样。

几人一间间屋子找过去，终于在后院看到了王员外一家人的尸身。

包括府上下人，一共十几口人全都命丧在此。

“怎么会如此！”

姜源摔倒在地，喃喃自语，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唐芸上前一一查看，发现这些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奇怪的是，这些人显然是被提前聚集在这里的。

“究竟是谁，能够让王员外全府上下都聚集在一处站着等被杀？”

唐芸看着眼前这桩灭门惨案，一双幽深的黑瞳里酝酿着深深的愤怒。

“不好，有火油味道，有人要烧了这里！”

唐芸第一个闻到屋子后面的火油味道，反应过来那些人竟然想连着他们一起全都烧死在王员外家。

“我们先出去，那些点火的人定然还在附近。”

唐芸伸手拽起跌坐在地上的姜源，和封庭昼一人一边要把人扯出去。

“不行，不能烧，那些证据还在这宅子里！他们是要毁尸灭迹！”

姜源想要挣脱唐芸和封庭昼的钳制，向着燃烧的极快的院子冲去。

“那里全是火油，已经烧起来了，你去了也是没用，只是白白送死。”

唐芸忍不住提醒他，摇摇头，并未放松力气，很快就把人给拽出了烧起来的院子。

“王爷，就是这两个人在后面点火。”

英厉在察觉到火势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抓，哪知这两个纵火的人如此好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也是拿了银子办事，有个富商说只要我们放把火，就给十两银子，小的们也不知道贵人在里面。”

这两个人只是最普通的地痞流氓，附近游手好闲的懒汉，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但若是杀人，却还是有些高估他们了。

“把他们带回去拷问，查出来是谁指使的。”

虽然抓人很快，可屋子里的火油实在是太多，只碰上一点点火星子，就立刻星火燎原般燃烧起来。

封庭昼只能派人尽量把火势控制在王员外的宅子里，不要祸及周围无辜的百姓人家。

但这偌大的王府，却是要湮灭在这一夜的大火之中，变成废墟，连带着那些记载了无数罪恶的证据，纷纷化为飞灰。

“我对不住王员外一家。都是我连累了他们。”

姜源满眼痛苦，火光掩映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酷刑都没能让他弯折的脊梁，却在王员外家的门口深深折了下来。

“物证虽然没了，可人证还在。”

唐芸忽然看着姜源，伸手把人搀扶起来。

“只要你还活着，总有一天这些债会一一讨还。”

听了唐芸的话，姜源才仿佛有了踏实感一般，精神松懈下来，便如同断了线一般昏迷过去。

姜源直直向着唐芸倒去，她正要抬手接住人，一双大手先一步从斜刺里把姜源拦了下来。

“英厉，把他带上马车，包扎一下伤口。”

封庭昼拦下姜源，直接把人推给了一旁的英厉，这才转头看着唐芸。

“男女授受不亲，即便你如今已经不是战王妃，总还是要与外男保持些距离。”

封庭昼只是不想唐芸抱着姜源，但这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好，果然，唐芸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

“王爷既然知道现在我已经不是战王妃，又何必多管我的闲事。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王爷莫要用你们的眼光去审判我。”

唐芸这句“你们”话里有话，眼中划过一丝说不出的落寞，她转头看向燃烧的烈火，冲天的火光。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封庭昼下意识开口解释，可话出口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唐芸的侧脸，总觉得眼前之人仿佛下一瞬就会化为一缕青烟，随着冲天的火光和烟尘消散在天地之间。

“？”

唐芸疑惑的转头看向封庭昼，虽没说话，却用眼神示意他抓着自己的手。

封庭昼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竟然伸手抓住了唐芸的胳膊。

他慢慢松开手，敛下眼中的神色，退开一步，淡生说：“白梨已经离开了王府。那日悬崖上，本王并非舍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