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俄罗斯内务部副部长伊万诺夫提着公文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妖艳的女秘书送上咖啡，朝这个只有三十多岁的副部长抛了个媚眼，扭着屁股离开。

骤响的电话铃声，让准备坐下的伊万诺夫站了起来，拿起电话筒，皱眉倾听了一下，答应了几声，再次提起公文包，匆匆离去。

看着急步离开的伊万诺夫，女秘书眨了几下眼睛，拿出个小本子写下了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克里姆林宫，总统办公室。

叶利钦坐在大班椅上，在他面前的沙发就座的，是五名军政高官，其中就包括内务部副部长伊万诺夫这位年轻的大金主。叶利钦能够从容地应对错综复杂的内部关系，和伊万诺夫背后财团提供的政治资金有着极大的关系。所以作为回报，叶利钦很重视伊万诺夫。

不过此时，叶利钦焦头烂额脸色难看双眼布满了血丝。费劲了九虎二牛之力，终于筹够了战争军费，他第一时间从西部各个军区抽调了主力集团军部队开赴远东前线。

同时空军部队也终于有条件出动一定数量的战机，支援地面部队的作战。

国防部副部长格拉乔夫在通报着远东战事的情况。由于叶利钦自任国防部长，所以国防部的具体事务实际上是格拉乔夫在主持，他也是下一任国防部长的唯一人选。

远东战事到了今天，才算是有好消息传来。在空军攻击机群以及炮兵部队的支援下，第13近卫集团军终于突破了远东联军布置在尼布楚的防线，后续部队得以继续朝东进攻。

不过第13近卫集团军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算是打废了，不经过人员和装备的补充，这支满编近5万人的部队对远东联军再也形不成威胁。短短一周的尼布楚战役成了继二战凡尔登之后，最为惨烈的一次战役。

根据俄军的初步统计，双方在尼布楚战役中，至少付出了5万人的伤亡。说是绞肉机，名副其实。

拥有高技术属性的海湾战争过去不到两年，远东以西的尼布楚成了每天伤亡近万人的绞肉机战场，实在让世人很费解。而参战双方却是很清楚根源何在。

尼布楚战役期间，双方几乎都没有投入空中部队。俄军是因为战事爆发突然，加上军队内部长期缺斤短两，空军部队根本组织不起足够的力量支援地面部队。而远东联军这边，则是有意的保存空军力量。

远东联军的空军部队全部由远东军区的空军部队组成，而且还不是全部。能够升空作战的精锐力量在数量上与俄军相比是处于绝对劣势的。如果开战之初就耗尽了这些力量，那么随着战事的推进，越来越艰难的后期将会没有空军部队的掩护和支援。

再者，远东联军的战略本来就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第一次交手，很忌讳押上所有的赌注。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尼布楚战役几乎成了陆军部队单挑的局面。给人震撼的，恐怖只有漫天飞舞的大口径火炮炮弹和火箭弹了。也正是双方大量使用了多管火箭炮以及发射子母弹药的远程火炮，才给彼此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实际上，格拉乔夫汇报情况的时候，在座的每个人都很清楚。与其说俄军取得了尼布楚战役的胜利，倒不如说是远东联军在按照既定的策略后撤到第二道防线。远东联军的防御战略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他们就是设置多道防线，逐步消耗掉俄军的有生力量。

叶利钦最怕的就是这种消耗战！

他根本耗不起！

有一个很糟糕的情况，像一只铁钳钳住了他的脖子——苏共国库里的250吨储备黄金神秘地失踪了！神奇的失踪了！恰好在远东战争爆发的当天，他收到了伊万诺夫的秘密报告。

至今，他都在严格控制着这个消息的传播范围。他完全能够想象，一旦国府以及军队里面的高官知道国库唯一的家当不见了，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外贝加尔军区就以没有足够的军费为由，公然拒绝了莫斯科的命令。叶利钦这些远在数千里之外拥兵自重的人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能提供足额的军费的话。

国库储备黄金的失踪，是叶利钦为什么仅能在初期派出一支集团军部队的重要因素，而他却不能把这件事向议会解释。所有的苦，只能自己来承担了。

让叶利钦稍稍能够喘口气的是，通过伊万诺夫与国外的一个神秘财团联合体达成了借款协议，拿起了第一批10亿美元的贷款。他这才能稍稍放手地推进剿灭远东叛军的作战计划。

然而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地来，作为他才勉强睡了一个好觉，起来的时候就接到情报部门的情报，当下就摔烂了卧室里的所有易碎品。

杜达耶夫在边境地区集结了大量的武装部队，准备策划车臣独立。

果然，当他一边吩咐下去召集核心幕僚开会，一边前往克里姆林宫的时候，收到了最新消息。

杜达耶夫在格罗兹尼发表了讲话，宣布车臣独立，作为一个独立国家政体而存在。

这个消息就好比，正在全副身心盯着远东那边拳脚相加忙得不可开交的叶利钦，被手持棒球棍的杜达耶夫从后面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下。

打蒙掉的同时，也让叶利钦感觉到了撕裂一般的痛。

“杜达耶夫这个叛徒！我一定要把你送上绞刑架！”

杜达耶夫曾经在8-19事件中站在叶利钦这边，叶利钦对他还是心存好感的，还以为杜达耶夫将会是一个可靠的政治盟友，没成想，关键时刻给他釜底抽薪的却是他。

车臣对克里姆林宫意味着什么呢？

其实从历史上莫斯科不顾军队糟糕的情况，硬是打了两场车臣战争，就可以看出，车臣对俄罗斯的重要。

第一，车臣是俄罗斯外高加索地区石油资源非常丰富的地区，这一点，从杜达耶夫想要用石油天然气换取贷款可以看出。而刘小光和赵荣军，之所以黑白脸唱得呼啦啦的，也是对那的石油有兴趣。

第二，车臣是俄罗斯进出高加索地区的命脉通道，失去了车臣一定程度上就是失去了高加索地区，甚至可以说，没有了车臣，俄罗斯跟中亚地区就彻底地绝缘了。克里姆林宫根本没有机会在中亚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这就是历史上俄罗斯两次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和巨大的伤亡，也要阻车臣独立的因素。

之所以说，杜达耶夫给叶利钦的这一下远比远东独立来得更加的疼，是因为不管是地理距离还是心理距离，远东都是一个遥远的存在。车臣是俄罗斯的腹部，远东充其量只能算伸到太平洋西岸的一只手。

在远东战争爆发之后，民间观察家也好政府研究员也罢，都坚定地认为俄罗斯是绝对不会允许远东独立的。为此，叶利钦一定会倾全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地打赢远东战争。

这个观点是没有错误的，毛子一向强硬，尤其在遇到国土分裂这种事情，除了打就是打，态度坚决无比。

但是……

今天车臣宣布独立，一下就把克里姆林宫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先抛开其余因素不说，假若把远东和车臣放在克里姆林宫面前，只能选择其一。那么答案会是什么呢？

说实话，叶利钦根本不会考虑就会选择车臣——远东，实在是太远了，即便那里有进出太平洋的不冻港口！

关乎到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任何人都会认为叶利钦不会妥协的。但是，一旦到了非要做选择题的境地，对于一个坚信西方帝国主义会抛开意识形态、把过去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大方地放下去帮助俄罗斯实施经济复苏的叶利钦来说，他也许会做出一些令世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最匪夷所思的事情（苏联解体）已经发生了，还会有下限吗？

不过，此时的叶利钦，还没有到非做选择题的地步。

格拉乔夫汇报完之后，众人陷入了沉默。

伊万诺夫看了一眼叶利钦，目光又缓缓划过其余几个人，这些人里面就有莫斯科市长波波夫，同样是叶利钦的心腹，有钱选出来的首任民选市长。

沉思了一会儿，伊万诺夫沉声说道：“总统先生，事实上在我来的路上，收到了一条关于车臣的重要情报。”

叶利钦无疑是地摇摇头，说道：“伊万，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吗？”

伊万诺夫面无表情地说道：“杜达耶夫正在大肆购买先进武器，并且极有可能获得了一笔资金。我相信，他正在加速全力武装那些叛军。”

格拉乔夫扭头看向他，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伊万诺夫扫了他一眼，看着叶利钦，说道：“我在格罗兹尼政府安插了眼线。”

众人对格拉乔夫的质疑都表示很诧异，内务部本身就有这方面的业务，伊万诺夫能够获得车臣的重要情报，说明他干得不错。不过，一些人也清楚，伊万诺夫崛起的速度太快，不到四十岁已经成了内务部的副部长。引起格拉乔夫的妒忌也属于正常。

叶利钦是颇为看重伊万诺夫的，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问道：“伊万，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

伊万诺夫丝毫没有犹豫，很坚决地说道：“我们不能失去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