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豪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浣纱记》里最出彩的是哪一段？”

“《泛湖》”。

苏志豪走下床来，矮矮胖胖的身躯，像木墩一样矗在秦晴眼前。侧面的镜子里映出这样一副搞笑的场景。

“泛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苍老的声音像一把拉走了音的二胡。

“打江山的是一帮人，坐江山的会是另外一帮人。”

“为什么？”

“恐惧！”秦晴很直接的应道，眼前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泛出一点精明的光。

“恐惧？得了天下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世上，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最勇敢，得到越到，负累越重。得了天下，眼里看到的便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眼。其实，或许那些明亮锐利的眼神里，只是一种为你守护天下的衷心或者是一点防范。”

苏志豪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下去，他转过身，淡声道，

“唱吧！”

“只唱旦角就行。”

“问扁舟何处恰纔归。叹飘流常在万重波裏。当日个浪翻千丈急。今日个风息一帆迟。烟景迷离。望不断太湖水。〔旦〕 ”

秦晴略转眸色，看向窗外，灯光映了水影在窗台上，拱形栏杆上落了点刺目的光。

一曲《浣纱记》就能让一个叱咤风云的财团巨头如此失落，那世间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攻不可破的。

苏志豪坐在沙发上，一脸平静的看着女子的一颦一笑，一回转，一凝眸，五彩玻璃木钻，鬓边戴了一只低调的银质偏凤钗，一叶扁舟寄余生，这是范蠡功成身退时，眼里的西施；这是身陷囹囵数年，终得解脱时的西施，那样的一派飘逸，那样不计世俗的一只偏凤钗，带她进入二八时光里的浣纱岁月。

得了天下又如何，不如美人在怀，共寄沧海。西湖泛舟，听雨共眠；桃花流水，策马西风。天天在人事算计，数字金钱里游荡，所有一切都成了形而上的空洞。

“你看馆娃宫荆榛蔽。响屧廊莓苔翳。可惜剩水残山。断崖高寺。百花深处一僧归。空遗旧迹。走狗斗鸡。想当年僭祭。望郊台凄凉云树。香水鸳鸯去。酒城倾坠。茫茫练渎。无边秋水。〔生〕

【北收江南】呀。看满目兴亡眞惨凄。笑吴是何人越是谁。功名到手未嫌迟。从今号子皮。从今号子皮。今来古往不许外人知。〔旦〕

【南浆水令】采莲泾红芳尽死。越来溪吴歌惨凄。宫中鹿走草萋萋。黍离故墟。过客伤悲。离宫废。谁避暑。琼姬墓冷苍烟蔽。空园滴。空园滴。梧桐夜雨。台城上。台城上。夜乌啼。〔生〕

人生聚散皆如此。莫论兴和废。富贵似浮云。世事如儿戏。唯愿普天下做夫妻都是咱共你。

（本章完）